卯时初刻，王婆的烤炉刚冒起白烟，陈铁锁的锻骨锤己经敲在青石板上。
锤头的凹痕里嵌着昨夜从醉骨居带回的酒渍，每走一步，都在地面溅出细小的火星，像极了母亲当年在矿洞掌灯时，灯芯爆燃的微光。
“铁锁，来块新烤的饼。”
王婆掀开炉盖，焦麦香裹着灵泉水的清冽涌出来，饼皮上的焦痕歪歪扭扭，却在中心处多了个指甲盖大的焦斑——
那是陈铁锁熟悉的暗号，代表“今夜子时，骨河闸口”。
红绡的尾尖卷着断簪，狐耳在蒸汽中轻轻颤动：
“王婆的饼，今天多撒了灵酒。”
她盯着饼心的焦斑，尾戒突然发烫，因为看见焦斑边缘的裂纹，竟与陈铁锁后背的焚骨纹一模一样。
陈铁锁接过饼，指尖在王婆掌心轻轻一按——三长两短，是母亲当年在矿洞传讯的方式。
老人的手背上新添了道烫疤，和他十二岁那年替母亲挡滚油时留下的位置相同。
“小心玄骨门的骨灵傀儡。”
王婆压低声音，往他碎银袋里塞了块裹着炉灰的玉简，
“老周说，矿洞壁画的下半段，藏在河底第三道裂缝里。”
骨河的水在晨雾中泛着磷光，陈铁锁蹲在闸口，碎玉在掌心发烫。
红绡的尾尖卷着三块脊骨碎片，突然绷首如箭：
“水下有十七道骨脉，和醉骨居的傀儡一样的气息。”
她的尾戒映出河底的矿洞入口，石门上的焚骨纹，正是母亲断簪上的残缺纹路。
“红绡，盯着我的脚印。”
陈铁锁将锻骨锤系在腰间，鳞骨衣的尾毛在接触河水时全部竖起，
“当年我娘说，矿洞的地火灵气会顺着焦麦香流动，就像烤饼时面团会往炉灰厚的地方膨胀。”
踏入河水的瞬间，腐骨毒顺着趾缝渗入。
陈铁锁却笑了，洗髓境的灵血在血管里蒸腾，将毒素逼成细小的气泡，顺着鳞骨衣的尾毛排出，竟在水面炸出焦麦饼皮裂开的脆响。
红绡看见，他的影子在河底显形，青铜色皮肤下的金纹，正沿着矿洞石门的纹路生长。
矿洞入口的石门重达千斤，陈铁锁却单手托住。
门轴转动时，带出的不是尘土，而是浓烈的焦麦香——那是母亲的脊骨碎片埋在此处三年，与地火灵气共鸣的味道。
红绡的尾尖卷着玉简，突然惊呼：
“铁锁，石门内侧的壁画，和杂役房的一模一样！”
壁画上的无烬体先民跪在骨桥上，手中托着的不是灵器，而是烤炉与锻骨锤。
陈铁锁的碎玉突然飞起，嵌进壁画缺口，金纹顺着先民的脊骨流淌，显形出被岁月侵蚀的下半段文字：
“骨桥成时，焦麦为引，凡骨逆仙，以火为秤。”
“是母亲的碎玉。”
陈铁锁摸着壁画上的焦痕，想起三年前在矿洞深处捡到碎玉的场景，
“她当年说这是废玉，原来早被先民刻上了焚骨剑诀。”
锻骨锤轻轻磕在壁画上，锤头的凹痕与先民手中的锤子完全重合，竟在石壁上敲出空心的回响。
红绡的尾尖突然卷起他的手腕，尾戒贴着他掌心的焦痕：
“你的灵脉在发烫，和壁画的地火灵气共鸣了！”
她看见，陈铁锁的指甲缝里渗出金红双色的血，滴在壁画的烤炉图案上，竟让炉中虚火燃成实体，
“这是…无烬体的焚心炉？”
矿洞深处传来骨傀儡的关节响，十七道幽绿磷火顺着隧道涌来。
陈铁锁却不慌，将王婆的焦麦饼掰成十七块，饼渣掉在地上，竟自动排成焚骨纹阵。
“红绡，用尾戒引地火。”
他的锻骨锤砸向壁画烤炉，
“当年母亲在矿洞烤饼，就是用这种法子引动灵气。”
地火顺着焦麦香喷涌而出，将骨傀儡的磷火淬成铁水。
陈铁锁看见，每具傀儡的胸腔里都嵌着半块焦麦饼——正是三天前他在坊市分给乞儿的，饼皮上的焦痕，此刻成了灼烧傀儡的印记。
“玄骨门用我的饼炼傀儡。”
他的声音混着地火轰鸣，
“但他们不知道，无烬体的焦麦香，能烧穿任何骨咒。”
红绡的尾骨鞭在火灵根中显形，狐耳因为兴奋而抖动：
“铁锁，你的皮肤在透光！”
她看见，陈铁锁的青铜色表皮下，金纹如烤炉里的炭火星，顺着锻骨时留下的锤印游走，每道疤痕都成了地火灵气的河道，
“壁画上的先民，就是这样用骨血养炉的吗？”
傀儡群退去时，陈铁锁捡起块脊骨碎片，碎片上的焦痕竟与王婆今早烤饼的炉灰印相同。
地火灵气突然逆流，在石壁上投出母亲的影子，她手里捧着焦麦饼，饼心用尾椎血写着：
“铁锁，矿洞第三层的焦土层，埋着你爹的锻骨锤。”
红绡的尾尖突然僵住，因为陈铁锁的父亲从未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
她看着他蹲在壁画前，指尖着焦土层的裂缝，突然明白，无烬体的逆仙路，从来不是单打独斗——母亲的脊骨、父亲的锻骨锤、王婆的焦麦饼、老周的铁砧，这些市井里的温热，早就在他骨血里炼成了最烫的火。
“红绡，”
陈铁锁突然抬头，眼睛里映着地火的光，
“你知道为什么王婆的饼总是焦的吗？”
他摸着石壁上先民烤炉的图案，
“因为无烬体的骨，要像烤焦的饼皮，看着破碎，实则能焐热整个寒冬。”
矿洞深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竟是从骨河镇方向传来的。
红绡的尾戒突然示警，她看见陈铁锁的碎玉正在吸收壁画的金纹，鳞骨衣的尾毛全部指向洞口——玄骨门的筑基修士，正踩着骨傀儡的残骸而来。
“把碎玉嵌进烤炉。”
陈铁锁将断簪递给红绡，锻骨锤在掌心转了个花，锤头的焦痕在壁画映射下，竟与筑基修士的骨刀纹路相克，
“记住，等会儿用尾尖扫过傀儡的尾椎骨，那里有我娘刻的焚骨纹。”
红绡点头，尾戒却悄悄卷住他的小指。
她知道，陈铁锁此刻的平静，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烤最后一炉饼时的模样——表面沉着，指尖却在围裙上掐出深深的印子。
而她的尾尖，会像当年母亲护着焦麦饼那样，护着这个在矿洞火光中醒来的逆仙者。
筑基修士的骨刀劈来时，陈铁锁突然将焦麦饼渣抛向地火。
焦香混着灵气爆燃，竟在矿洞顶部显形出母亲的焚骨剑诀。
他的锻骨锤砸在对方命骨上，锤头的凹痕里，还嵌着王婆今早新烤的饼渣——那些被修真者视为卑贱的碎屑，此刻却成了破阵的关键。
“你的骨刀，”
陈铁锁看着对方惊恐的脸，
“比我娘烤焦的饼皮还脆。”
他捡起对方掉落的骨牌，牌面上的玄骨门标记，在焦麦香中渐渐模糊，
“告诉你们宗主，无烬体的骨桥，是用焦麦饼的硬皮、锻骨锤的凹痕、还有你们看不起的碎骨渣，一块一块砌起来的。”
红绡的尾尖卷着最后一块脊骨碎片，突然发现碎片上的焦痕，竟拼成了“父”字。
她想起陈铁锁方才说的父亲的锻骨锤，突然明白，无烬体的传承，藏在每代人留下的焦痕里，藏在烤饼时多撒的那把灵麦中，藏在锻骨锤与地火碰撞的火星间。
矿洞的地火渐渐平息，陈铁锁靠在壁画前，红绡用尾尖替他扫去肩上的骨渣。
她看见，他掌心的碎玉己经与壁画的烤炉融为一体，金纹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在鳞骨衣上绣出半座骨桥。
“饿吗？”
红绡递过王婆的焦麦饼，饼心的焦斑在火光中泛着微光，
“王婆说，焦饼配地火灵气，能补灵脉。”
陈铁锁咬了口饼，饼皮的硬痂硌得牙龈发疼，却比任何灵食都甜。
他望着壁画上先民托举的烤炉，突然发现，炉中烤着的不是灵麦，而是无数无烬体的脊骨——
那些被剜去的、被碾碎的、被视作废料的骨头，在焦麦香中，正在重新拼成一座桥。
“红绡，”
他擦去她尾尖的炉灰，
“等架起骨桥，我们就在桥头开个烤饼摊吧。”
锻骨锤轻轻磕在石壁上，发出与母亲烤饼时相同的“噗嗤”声，
“就用王婆的炉灰、老周的铁砧、还有我们的骨血，烤最硬的焦麦饼，让玄骨门的修士，闻着香味就害怕。”
红绡笑了，尾尖卷起他的手，将尾戒按在他掌心的焦痕上。
矿洞深处，地火与焦麦香仍在蒸腾，像极了母亲当年在灶前熬汤的场景。
她知道，那些藏在生活褶皱里的疼与暖，终将在某个晨光初绽的时刻，让无烬体的骨，在修真界的冷硬规则里，烤出一片滚烫的天。
作者“冰山上的一片雪”推荐阅读《凡人修仙拳破苍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I6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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