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夕阳把青石板路染成琥珀色。陈铁锁攥着半块冷透的焦麦饼,锻骨锤的木柄在掌心磨出细密的汗渍。
街角王婆的烤炉还在冒热气,混着隔壁铁匠铺的火星子,在渐浓的暮色里织成张烟火气的网。
“铁锁哥,你的饼又掉渣啦!”
扎羊角辫的小铃蹦跳着跑过,裙摆扫过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脚。
小姑娘手里攥着块撒了灵麦麸的饼,正是王婆新烤的,边缘焦得恰到好处,像极了三年前母亲最后一次烤饼时的模样。
陈铁锁喉结滚动,低头看着落在青石板上的焦痕——那些细碎的黑色纹路,在他眼底渐渐叠成母亲脊骨上的焚骨纹。
“小铃慢些跑。”
他抬手想摸小姑娘的头,青铜色的指节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到底还是怕蹭脏她的发辫,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自从三个月前在杂役房用洗髓境的血逼出腐骨毒,他的皮肤便总带着煅烧后的温热,连王婆都说,这双手现在比玄铁炉还暖。
铁匠铺的老周正在淬火,赤红的铁水溅在砧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陈铁锁走过时,老周忽然压低声音:
“西边巷口来了三个外乡人,靴底沾着骨河的淤泥。”
他顿了顿,铁钳夹着的铁胚在冷水里激起白烟,
“衣裳里藏着骨灵傀儡的关节声。”
锻骨锤的木柄骤然收紧,陈铁锁舌尖抵着后槽牙,尝到焦麦饼残留的苦味。
骨河在玄骨门地界边缘,那里的修士惯于用傀儡术,关节处的骨碴碰撞声,他曾在母亲被夺走脊骨的夜里听过——
那时他躲在柴房,透过门缝看见父亲的骨刀落下,血珠溅在窗纸上,和傀儡的骨响混在一起,成了他往后十年梦里的催魂曲。
“知道了。”
他拍了拍老周的肩膀,掌心的温度让铁匠的铁衫微微发烫,
“今晚让小铃跟着王婆睡,别出门。”
转身时,锻骨锤无意识地划过地面,青石板上留下道浅灰色的痕迹,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用血在他掌心画的那道护道纹。
坊市尽头的“骨香客栈”飘来酒菜香,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腐骨味。陈铁锁在巷口停住,看着三个灰衣人围坐在角落,桌上摆着三坛“醉骨居”的灵酒,却滴酒未沾。
他们的袖口绣着半朵焚骨花——玄骨门的暗纹,三年前父亲的骨刀上,也有这样的花纹。
“客官,来碗骨汤面?”
客栈老板娘阿秀端着托盘经过,瓷碗边缘缺了口,露出底下的粗陶。
她说话时眼皮微垂,眼角的细纹里藏着警告,围裙下的手指快速比出三道骨节——
这是上个月刚教她的暗语,代表“三个敌人,骨灵境中期”。
陈铁锁颔首,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阿秀送来面时,碗底轻轻磕了磕他的锻骨锤,低声道:
“后腰别着骨刃,靴底有追踪阵。”
热气蒸腾中,他看见三个灰衣人袖口的焚骨花突然泛白,那是傀儡即将启动的征兆。
面汤在碗里晃了晃,陈铁锁忽然想起今早红绡在骨河边洗衣的情景。
妖族少女的尾尖沾着水珠,甩动时溅在他颈间,凉凉的。
她总说人类的衣裳太脆弱,上个月用尾毛给他缝了件鳞骨衣,此刻正贴在他内衬,尾毛遇敌时特有的酥麻感,正从肩胛骨处慢慢爬向指尖。
“砰——”
最左边的灰衣人突然暴起,骨刃带着腐毒寒光劈向他面门。
陈铁锁后仰时撞翻木凳,面汤泼在地上,竟发出“嗤啦”声响——
汤里的灵麦麸遇毒变色,在青砖上烧出蛛网般的纹路。
锻骨锤横扫而出,木柄与骨刃相撞的瞬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凡人修仙拳破苍穹 青铜色皮肤下的指骨骤然硬化,金灵根的锐意在锤身上凝成细碎的光鳞。
“无烬体?”
灰衣人声音发颤,骨刃上的腐毒竟在接触锤柄的瞬间被焚化。
陈铁锁借势起身,锤尾重重砸在对方手腕,关节碎裂声混着客栈木梁的吱呀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麻雀。
另两人同时出手,骨刃化作骨蛇形态,毒牙上的荧光映出他瞳孔里的冷意。
“三年前,你们玄骨门也是这样夜袭骨桥镇的吧?”锻骨锤在掌心转了个花,锤面上母亲刻的焚骨纹隐隐发亮,
“用傀儡术伪装成商人,靴底的骨河淤泥还带着你们宗主的臭味。”
话音未落,锤风己扫过第二人的腰眼,对方的骨蛇突然僵住——
尾椎骨处,不知何时多了道焦痕,正是刚才他咬饼时掉的渣烫出来的。
第三个灰衣人见势不妙,转身想破窗而逃。
陈铁锁指尖一弹,半块冷透的焦麦饼破空而出,饼渣在半空燃成细小火苗,精准钉在对方后颈的命骨穴。
“咚”的一声,灰衣人扑倒在青石板上,面具滚落,露出左颊的焚骨刺青——和父亲当年一模一样的印记。
客栈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阿秀默默收拾着满地狼藉,小铃不知何时躲在王婆身后,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饼。
陈铁锁蹲下身,捡起那半块饼,焦痕在烛火下竟隐隐勾勒出骨桥镇的轮廓——就像母亲当年在烤饼时,总会偷偷用焦痕给他画地图。
“铁锁哥,疼吗?”
小铃忽然跑过来,伸手想摸他手臂上的红痕。
刚才被骨刃擦过的地方,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青铜色下透出淡淡的金芒。
陈铁锁笑了,指尖轻轻刮她的鼻尖:
“不疼,就像被王婆的烤炉烫了下。”
王婆端着新烤的饼过来,炉灰还沾在围裙上:
“臭小子,又在老娘的地界打架,赔我三张烤饼的炭钱。”
话虽这么说,递饼时却特意多塞了两块,饼皮上的焦痕比往常深些,仔细看,竟连成了“小心”二字。
夜深了,坊市渐渐安静。
陈铁锁坐在石桥边,听着骨河水流过的声音。红绡的尾戒在他指间发烫,那是妖族特有的警示——
西南方向,有百道骨灵波动正朝骨桥镇逼近。
他咬了口王婆新烤的饼,饼皮在齿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比三个月前更响,也更硬。
“娘,你看,”
他对着河面倒影轻声说,掌心贴着锻骨锤上的刻痕——
那是这些年被玄骨门弟子打伤的次数,每道痕里都嵌着焦麦饼的碎屑,
“他们的骨刃越锋利,我的牙就越硬。你的脊骨碎片,我一定会从玄骨门宗主手里抢回来,就像当年你抢在火灵兽爪下救下我的命一样。”
河水倒映着满天星斗,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母亲的焚骨纹在水中流转,和王婆烤饼时的火光、红绡尾尖的银光、老周铁匠铺的火星子融在一起,织成张比天道更温暖的网。
锻骨锤轻轻磕在石桥上,发出“当啷”一声,惊起一只栖息在桥墩的夜鸦,叫声里带着几分人间烟火的温度。
远处,传来红绡奔跑的脚步声,尾骨鞭扫过青石板的“簌簌”声里,混着她特有的妖族口音:
“陈铁锁!你又把衣服磨破了!本姑娘新缝的鳞骨衣,你当是玄铁砧子吗?”
他笑了,把剩下的饼揣进怀里,锻骨锤在掌心转了个花,锤柄上母亲刻的“铁锁”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市井的灯火,同伴的吵嚷,敌人的骨刃,都在这烟火气里成了逆仙路上的铺路石。
而他知道,下一次烤饼出炉时,焦麦香里,必定藏着破阵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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