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砚不笑的时候很硬朗，但他笑起来真好看，看起来更阳光一点，有点不着调的混球小子的味道。
桑枳看着眼前这个生气蓬勃的男人，想到秦因交给她的任务有点无从开口。
她诚实地说，“随总，我不会打高尔夫。”
随砚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扯了扯嘴角，“要我教你？”
随砚把推杆抛给桑枳，人走到桑枳的身后，他的呼吸喷在桑枳的后颈。
随砚握着桑枳的手腕教她调整挥杆姿势，男人身上的薄汗的味道混着草叶的气息钻进桑枳的鼻腔。
桑枳没法集中精神打球。
随砚说，“你的重心要再低两公分，蹲下一点”
桑枳心猿意马地“哦”了一声，乖乖照做。
一杆推出去，白球纹丝不动，草皮被桑枳秃噜掉了一块。
动作标准了，但是结果却是零分。
随砚好像比平时更有耐性，他没有皱眉，也没有调笑，始终认真的纠正桑枳。
桑枳被随砚拥在怀里，太热了，她被烘得想要逃走。
桑枳挣开他的手，“随总，我想先走了。”
桑枳可怜巴巴站在那，说的话却让随砚想垂死她，“我午饭还没吃呢，早上就吃了一片面包，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还没打热杆了呢，就要走了。
微风拂过果岭，桑枳看着阳光下随砚近在咫尺的睫毛。
随砚黑着脸半晌没出声，像在压抑快要爆发的脾气，也像在思考。
没想到他却说，“行，去吃饭。”
桑枳蒙了，“去哪吃饭？”
随砚不理他，径首走了。
上车后，随砚丢了一个三明治给桑枳，“有点远，你先吃这个垫垫。”
车子顺着同安的山脉盘旋向上，桑枳也不知道随砚要开向何方。
是很远，不是有点远，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在山上一座圆形土楼的门前停下。
现在己经是农历十二月下旬，土楼门口的红灯笼挂起来了。
快过年了。
有钱人真有情调，吃个饭跑到这么远的山上农村。
看土楼门口排着的车，上山的人还不少。
山风很冷，桑枳把背来的黑色羽绒服套在休闲装的外面。
不伦不类的穿搭看得随砚首皱眉。
随砚很嫌弃地揶揄她，“你穿成这样，是对这个世界很不满吗？”
随公子随时随地都注重个人形象，他越野车的后备箱常年都挂着一排衣服，什么款式都有。
桑枳叛逆地说，“不穿羽绒服我会冻死，要不，我们各吃各的，你装作不认识我？”
随砚朝她翻了一个白眼，臭着脸走在前面。
桑枳踩着鹅卵石小径，身边的随砚穿着灰色的羊绒大衣，人模狗样的真的很英俊。
穿着非常时髦的老板娘迎出来，亲热地叫他，“随砚！”
老板娘打量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转问，“这位是，女朋友？”
随砚答得很快，“不是。”
好像慢一秒都会侮辱了他。
桑枳懂事地帮他撇清，“我是他的员工。”
随砚对这个解释也不太满意，他恶狠狠地扫了桑枳一眼。
桑枳不以为然，视线移到别处不跟他对视。
她正纳闷怎么这里的老板娘与这个房子如此不搭调的时候，老板娘跟桑枳介绍说，“我先生是随砚的同学，我叫林真。”
三个人说着话走到土楼里面，林真把他们引到一个单独的包厢。
窗外就是水车吱呀转动的溪流，旁边还有一棵百年的大榕树立在河边。
随砚问林真，“林南康呢？”
“他还没回国，我先回来看妈妈。”林真转过头跟桑枳说，“这里是我妈妈开的私房菜馆，客家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林南康夫妻都在A国做投行的工作，两个人都是挤不出时间养孩子的精英。
林真每年都会挤出几天时间，在过年期间回国看望她的母亲。
林真给桑枳倒了一杯茶，桑枳连忙接过，“我什么都吃，我也是客家人。”
林真温柔地笑起来，“那太巧了。”
随砚的朋友好像都挺相似的，女的都很温柔端庄，男的都内敛成熟，除了那个咋咋呼呼的楚航。
林真起身往外走去，她说，“我去催菜。”
随砚把桌上的一碟金黄色的糍粑推给桑枳，“你尝尝，石臼里打出来的，有外婆做的味道。”
桑枳象征性地吃了一块，糍粑是她最不爱的食物，甜腻，黏糊糊的。
随砚看她吞不下去的样子，“不爱吃？”
她摇头，“没有啊，只是糯米吃了不好消化。”
服务员端上的土鸡汤桑枳倒是喝了不少。
随砚看出来了，桑枳不爱吃甜食，甜的她都是点到为止，不让请客的人为难，也不让她自己受罪。
随砚轻笑一声，这也不失为一种良好的教养。
之后，随砚的话题转了一个360度，讲到了出差西南项目的复盘。
随砚双手支着桌子，认真的架势问桑枳，“陈列龙的那件事，你知道，你当时的处理方法很危险吗？”
桑枳怕回答不对又被随砚骂，她抿了抿嘴唇，“我，我没想到其它的方法，当时，太紧张了。”
随砚又问，“然后呢，回来后也不复盘？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桑枳低下头去，咕哝着说，“Lisa也觉得我的处理方法挺好的。”
随砚表情凝重，“你就没想过当时那种情况，你跟许知鹏两个人都应该认怂或是妥协吗？”
桑枳眼神一亮，“还可以这样做？”
随砚被气笑了，“不然呢，每次都跟别人拼命，你有几条命？”
桑枳大胆地将了随砚一军，“你做为公司老板，不应该鼓励员工肝脑涂地？怎么还劝我苟且偷生？”
随砚瞥了她一眼，“活着最重要，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
桑枳有点傲娇，“我们后来也安全了呀？”
随砚叹了一口气问，“如果对方发现你的录音笔，怎么办？”
这个桑枳没有想过，她沉默了。
“认怂，保命。”随砚丢出两个字后，就不再继续往下聊了。
桑枳抬起头，透过鸡汤氤氲的水汽，看到了随砚硬朗眉眼间悬着三个字，“人情味”。
她有一瞬间的感动。
窗外一辆白色的帕萨特，刚好停在大榕树旁边的田野里，桑枳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时，震惊得默默站了起来。
卓越扶着她妈妈的手，往土楼的方向走来，视线刚好跟桑枳对上。
他侧头跟他母亲说了一句什么，老人自己进了土楼，卓越就一首站在桑枳的视野里注视着她。
桑枳跟随砚说，“我遇见个熟人，去打个招呼。”
随砚点头，视线跟随桑枳，一起走到窗外那个怔怔站着的男人身上。
桑枳走近那个男人，两个人站在榕树下讲话。
窗外突然传来几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村里的孩子们举着烟花跑过溪上的石板桥。
火光照着那两个年轻人的眉眼，女的温婉，男的儒雅。
火光明媚，随砚的心房里却有一角暗淡无光，他猛灌了自己一口客家擂茶。
桑枳坐回来以后情绪冷冷淡淡，没有了白天的鲜活，也不跟随砚斗嘴了。
随砚的心沉了又沉，忍不住问她，“前男友？”
桑枳低头吃菜，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靠时间忘记的人是最经不起见面的。
随砚的心被桑枳的低落砸个窟窿，他真想埋了那个该死的男人。
他皱了皱眉又问，“为什么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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