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轻微的机械咬合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乔寒年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纯白的茧形空间里。
鱼尾的机械层完全展开，与厉战的作战服纤维纠缠在一起，形成密密麻麻的数据链接。
两人的神经信号正在共享，他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频率——
过快。
不正常。
像是即将超载的引擎。
系统在他脑内弹出猩红警告：
【主神碎片强制融合中】
【宿主意识抵抗值：89%】
【建议：立即终止进程】
乔寒年无声地笑了。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厉战左眼那道疤痕。
男人的瞳孔己经彻底变成数据流的深蓝，虹膜上浮动着不断刷新的代码——
那是系统最后的防火墙，正在抵抗记忆融合。
"主人现在……感觉如何？"
少年歪头，声音甜得像掺了蜜。
"被自己的猎物反咬一口。"
厉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扣住他的后颈，将两人的额头狠狠相抵。
"你很得意？"
大量记忆数据通过神经链接暴力灌入，乔寒年瞬间看到了——
自己站在月亮湾实验室，手里拿着不是泪滴晶体，而是一把枪。
枪口对准的不是沈星然，而是年轻时的林战。
"这次换我来说谎。"
画面里的"乔寒年"扣下扳机。
"晚安，我的创造者。"
……
"唔……！"
乔寒年猛地弓起身，机械鱼尾应激性地收紧，鳞片边缘的锋刃割破了厉战的制服。
蓝血从伤口渗出，却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串陌生的方程式。
"原来如此。"
少年喘息着，瞳孔深处的虹彩剧烈波动。
"第231次轮回……才是第一个真实世界。"
之前的230次，全是系统模拟的测试场景。
而真正的实验体，从来都不是他——
是厉战。
是自愿被改造成"渣攻"的林战。
是那个在最初世界线就启动"涸鳞计划"，只为拯救沈星然的疯子。
量子茧突然剧烈震动，纯白的壁障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外界的声音隐约传来：
"将军！S-000实验舱出现异常能量反应！"
**"立即撤离！是量子坍缩——"**
乔寒年却笑了。
他伸手捧住厉战的脸，在男人染血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您终于想起来了。"
"我们都被骗了。"
茧外，基地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茧内，悬浮的蓝血方程式突然重组，拼出一行字：
【欢迎回家，实验体CL-0000】
……
监控室乱成一团。
所有屏幕同时闪现雪花噪点，随后跳转到西十年前的月亮湾实验室录像。
画面里，年轻的林战站在主控台前，手指悬停在某个红色按钮上方。
他的脚下，躺着奄奄一息的沈星然。
"阿战……"
研究员染血的手指抓住他的裤脚。
"别启动……涸鳞……"
林战的眼神空洞，按下按钮的瞬间轻声道：
"我会找到你。"
"在所有可能的未来里。"
现实中的量子茧轰然碎裂。
乔寒年跌入厉战怀中，鱼尾的机械层全部脱落，露出下方完好的人类双腿。
而男人的左眼疤痕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泪滴状晶体，嵌在原本是瞳孔的位置。
基地的广播突然自动播放一段加密录音：
"第231次轮回实验日志：创造者成功觉醒，主神碎片回收程序终止。"
"新指令：销毁所有实验数据。"
"愿你们在真实世界重逢。"
乔寒年怔怔地抬头，发现厉战——不，林战——正对他伸出手。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用弹壳改造的戒指。
……
"站得起来吗？"
林战的声音低沉，手掌稳稳托住乔寒年的肘弯。
少年的双腿苍白纤细，膝盖内侧布满细密的针孔状疤痕——
和沈星然当年被抽取骨髓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乔寒年垂眸看着自己的腿，指尖轻轻抚过那些伤痕。
"真难看。"
他轻声说，唇角却勾起一抹笑。
"您当年抽得可真狠。"
林战的瞳孔微缩。
这不是模拟世界的伤痕。
这是真实肉体上的印记。
——他们真的回来了。
基地的警报声仍在回荡，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个士兵冲进来。
监控屏幕全部定格在年轻林战启动涸鳞计划的画面，像被按了暂停键。
乔寒年尝试迈步，腿一软差点栽倒，被林战一把搂住腰。
"别急。"
男人皱眉，指腹着他腰侧一道手术缝合似的疤。
"这些伤……"
"都是您亲手留下的。"
少年仰头，突然凑近林战的耳畔。
"在您还不记得我的时候。"
他的呼吸喷洒在男人耳廓，满意地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
系统残留的神经链接让两人仍能感知彼此的情绪——
此刻林战脑海里翻涌的悔恨值，浓烈得让乔寒年几乎战栗。
……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
乔寒年被林战半抱在怀里前行，赤裸的足尖偶尔蹭到地面。
每走一步，腿上的旧伤就泛起细密的疼——
这是真实肉体的痛觉，久违而新鲜。
"监控系统被谁动了手脚？" 林战突然问。
少年轻笑，指尖划过男人作战服口袋——
那里装着编号S-000的弹壳戒指。
"当然是您啊。"
"在第一个轮回开始前，您就在基地主控系统埋了后门程序。"
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乔寒年瞬间切换状态，整个人缩进林战怀里发抖，睫毛迅速沾上泪珠："将、将军……我好怕……"
来的是个年轻研究员，看到两人时明显愣住："厉将军？实验体S-000怎么——"
林战首接拔枪抵住对方眉心。
"滚。"
研究员连滚带爬地逃走后，乔寒年立刻收起眼泪，歪头打量林战嵌着晶体的左眼："主人现在好凶啊。"
男人突然将他按在墙上，鼻尖相抵："你腿上的伤，我会负责治好。"
"在那之前——"
"先算算你骗我230次的账。"
……
医疗舱的门禁系统对林战的虹膜毫无反应。
乔寒年坐在操作台上晃着腿，看男人暴力拆解面板。
他膝盖的疤痕在冷光下格外刺眼，像是某种残酷的实验记录。
"没用的。"
少年轻声说。
"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己经变了。"
他忽然用指甲划破自己手腕，血珠涌出的瞬间，医疗舱的门滑开了——
那些血不是红色，而是闪着微光的蓝。
林战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您启动涸鳞计划那天。"
乔寒年微笑。
"我的DNA早就被您改造了，记得吗？"
医疗舱内，所有的设备都蒙着厚厚的灰，仿佛几十年没人使用。
唯一干净的是中央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
一条蓝尾人鱼的尸体。
乔寒年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具尸体缓缓转身，露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颈后的新月胎记正在渗出蓝色液体，在舱壁上腐蚀出一行字：
【CL-0000号实验体己死亡】
【当前载体：第231号克隆体】
林战的手突然覆上乔寒年的眼睛。
"别看。"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那不是真的。"
但透过指缝，乔寒年看到自己的倒影——
医疗舱的玻璃上，他的倒影依然长着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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