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清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这一切。
他左胸的新月印记与乔寒年的胎记共鸣般闪烁，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教授不帮忙吗？"
乔寒年头也不回地问道。
"还是说……你终于学聪明了？"
温言清没有回答。
他的解剖刀在掌心转了个冰冷的弧度，刀面映出自己灰紫色的瞳孔——
那里己经浮现出细小的数据流，像被污染的病毒。
厉战突然抓住乔寒年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这次……"
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我不会再杀你。"
少年眨了眨眼，忽然凑近，呼吸几乎拂在厉战的唇上。
"说谎。"
下一秒，他主动将胸口撞向厉战腰间的配枪。
枪声在镜面迷宫中回荡，淡蓝色的血溅在无数碎片上，映照出千千万万个乔寒年同时倒下的身影。
……
枪声的回音在镜面迷宫中久久不散。
厉战的瞳孔剧烈收缩，机械臂僵在半空，配枪的硝烟还未散尽。
乔寒年倒在他怀里，淡蓝色的血液从胸口汩汩涌出，浸透了他的制服。
少年仰着脸，唇角却带着笑。
仿佛刚才主动撞向枪口的不是他自己。
"……乔寒年？"
没有回应。
温言清站在几步之外，灰紫色的瞳孔里数据流疯狂闪烁。
他看见乔寒年的右手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那只本该被废掉的手，指尖正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
"你又杀了我一次。"
乔寒年的声音突然从西面八方响起。
镜面碎片里的无数个他同时开口，声线重叠成冰冷的电子音：
【世界线重置次数：20/12】
厉战怀里的"尸体"突然化作数据流消散。
整个镜面迷宫开始崩塌，碎片如雨般坠落，每一片在落地前都映照出乔寒年不同世界的死状——
但这一次，所有画面里的少年都在笑。
温言清猛地按住左胸的新月印记，那里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不对……这次重置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乔寒年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带着几分顽劣的愉悦。
"因为这次——"
"我不打算清除你们的记忆了。"
……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厉战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美院的樱花树下。
远处传来学生们的嬉笑声，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的制服上——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除了……
他的机械臂内侧，S-000烙印下方，多了一行细小的刻痕：
【20】
口袋里传来熟悉的重量。
厉战缓缓掏出一枚弹壳戒指，内圈刻着【CL-0000】的编号。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厉教官？"
他转身，看见乔寒年抱着素描本站在逆光里。
右手腕完好无损，锁骨下的新月胎记在衣领阴影中泛着淡蓝微光。
少年歪了歪头，露出小绵羊般无害的笑容：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厉战盯着乔寒年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清澈见底，没有一丝熟悉的算计，仿佛真的只是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教官。
他不信。
温言清更不信。
教授灰紫色的瞳孔微微眯起，指尖不着痕迹地着解剖刀的刀柄。
乔寒年怎么可能失忆？这绝对是新的把戏。
而事实上——
乔寒年当然是装的。
他这次设定的剧本，是保留厉战和温言清的记忆，唯独清除自己的。
但就算保留了记忆，也要装得像一点。
比如……
……
"这位同学。"
温言清突然上前，指尖轻轻搭上乔寒年的手腕。
"你的素描本掉了。"
刀光一闪。
解剖刀划破少年纤细的手腕，鲜血顿时涌出——
鲜红的、人类的血。
温言清愣住了。
这不可能。
前十九次轮回里，乔寒年的血永远是淡蓝色的，带着人鱼基因的特有光泽。
可现在，滴落在樱花花瓣上的，分明是普通人类的鲜血。
"教、教授？"
乔寒年疼得眼眶发红，下意识要抽回手。
"您做什么……"
厉战猛地一把搂过他，机械臂的数据流瞬间凝结成止血绷带，紧紧缠住那道伤口。
男人灰绿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某种可怕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慌。
"乔寒年。"他声音沙哑，"看着我。"
少年茫然地抬头，眼神干净得刺眼。
"我们……认识吗？"
……
温言清的解剖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死死盯着那滩鲜红的血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不是重置。
这是覆盖。
乔寒年没有清除自己的记忆，而是彻底改写了底层数据，将"人鱼基因"从自己的设定中剥离。
现在的他，从生物学角度而言，完全是一个普通人类。
"你疯了……"
温言清喃喃道。
"你把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实验体？"
樱花突然纷纷扬扬地落下。
乔寒年从厉战怀里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只有短短一瞬，快到几乎像是错觉。
"教授在说什么呀？"
他眨了眨眼，声音轻软。
"我听不懂呢。"
远处钟声敲响，机械樱花的花蕊里，监控摄像头悄悄转动，将这一幕传回主神实验室的终端屏幕。
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小字：
【第20号实验体·人类模式启动】
……
厉战从没想过自己会像个真正的丈夫一样照顾人。
以前的乔寒年是实验体，是机器，是带着人鱼基因的怪物——
他清楚如何应对那些淡蓝色的血液、异常体温和机械化的生理反应。
但现在，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会发烧、会流血、会因为疼痛而发抖的普通人类。
"把药吃了。"
他递过温水，机械臂调节到最轻柔的力度托住乔寒年的后颈。
少年蜷缩在沙发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乖乖吞下退烧药，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谢谢厉教官……但您不用这样照顾我的。"
厉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演得真像。
……
温言清站在实验室里，反复比对检测报告。
血液样本、声纹图谱、瞳孔扫描——
所有数据都显示，现在的乔寒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类。
没有蛇类基因，没有人鱼血统。
甚至连那个标志性的新月胎记都变成了普通色素沉积。
"教授还在怀疑我呀？"
乔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手腕上还缠着绷带。
他歪着头，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蜂蜜般的质感——
不再是那种非人的、数据流般的冰冷光泽。
温言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拇指按在脉搏上。
心跳平稳，体温微热，皮肤下是鲜活的血流。
"为什么？"他低声问。
少年眨了眨眼。
"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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