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集市又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三对男女在一旁盯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王自刚眼里闪过一丝惊惧，随手拉过刚刚从摊位前回来的路人，嘿嘿笑着打了个招呼：
“哥，这个传单能给我么？”
男的摆了摆手：“想要自己领去。”
嘿！
王自刚也不生气，回头又找了个人，给了两块钱，让人带了几份传单回来。
三家己经在这看了半个多小时了，也没弄明白自己儿子在那干嘛。
看似卖试卷，又有玩偶。
卖着卖着又介绍补习班。
怎么跟张涛说的不一样呢？
朱丽原本阴着的脸，舒展了开来，她捅了捅姜自山：“你说孩子这价格能挣到钱么？”
姜玉山摇了摇头，在看到西个人弄这种摊子的时候，就去旁边别人书摊问了问价格。
成本价都在56块，卖八块搭玩偶，赔钱挣吆喝。
“挣不到。”
“我看学习资料卖的挺多的啊。”刘茂在一旁插了个话，他在铁饭碗待的时间久了，不太了解现在的市场。
还以为跟小时候他们哥仨摆摊一样，一毛钱的利润拼的不就是谁卖的多么。
“老三，不对劲，你看他们卖的不少，但进货价我问了旁边的摊子，成本就在五六块，玩偶少说也得一块五，抛去人工，运输，一套都挣不一块，还要西个人分。”
姜玉山这么一说，刘茂反应过来了，吐槽了句。
“那他们折腾个什么劲呢。”
王浩妈孙心悦叹了口气，跟着王自刚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本身就很强，在一旁也不解的附和了句：“对啊，你说我家给王浩每月小两千的生活费，他这是折腾什么劲。”
“要想历练，来厂子帮忙不就行了。”
刘伟妈薛凤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两家都不差钱，平时也没短了孩子。
为了挣这几毛钱，大夏天的在这里摆摊，多遭罪。
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两家孩子忙前忙后的，当妈的心疼。
这时候王自刚发话了：“看了吧，心里踏实了吧，孩子没走歪，那就挺好，你管他赚多少钱去，想干就让他干。”
王自刚一边说着一边怼了怼姜玉山：“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还不如个孩子。”
“你说你一天天的动不动打凡凡，你看看这里不就凡凡领头干么？我家王浩是啥脑子我清楚，他就不是动脑子的料。”
“你从三年前就跟我们说把船卖了，做点小生意，让嫂子生活强点，三年又三年，咱们都是兄弟，我不好说什么。”
“一说你就有理由，当初干的这么大，让你摆摊你拉不下这个脸，让你跑业务你说嘴笨，看看你家姜凡，老姜好好在这看看自己孩子。”
“为了那块八毛的起早贪黑，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卖了这个船。”
王浩妈孙心悦一把拉住王自刚，抬手就拍在胸脯上，嗔怒的骂了句：“大白天没喝你就多了？大哥也是你教训的，你忘了当初咱们做生意赔到卖厂子的时候，大哥二话没说拿了两万，八几年的两万。”
骂完王自刚又转过头来笑呵呵的开解着脸阴成锅底的姜玉山：“大哥，你别往心里去，孩子好我们高兴，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两年水上生意确实不好了，要不你为了嫂子放弃下个人梦想。”
朱丽现在啥都听不进去了，眼里只有姜凡在那一会递资料，一会儿讲解，忙的脚都不沾地。
大夏天，汗水顺着脑门子流，白色的跨栏背心都塌了。
笑呵呵的迎来送往，登记到地址，电话，人名。
朱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做父母的是真的心疼。
“咱回去吧，今天查分，查完分，我就去找工作，被裁员了也不能让儿子费劲的养着，我才40，他才16，不能成为孩子的拖累。”
朱丽转过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车的方向走去。
姜玉山揉了揉的眼眶，叹了口气：“你们先回吧，我陪孩子们待会。”
王浩妈孙心悦一听姜玉山要留下来，心都慌了，又剜了一眼王自刚，柔声的劝着：“大哥，您别放心上，孩子想历练是好事，您跟我们回去吧，这么多人看着打孩子不合适。”
姜玉山自嘲的笑了笑：“我现在哪有资格打孩子，这帮孩子比我勇敢，我老了，哎，真的老了，不服输不行啊。”
“放心，回去我就把船卖了，作为老子的总不能让儿子看遍了。”
别人可能不太理解这条船，这个农村的家对于姜玉山代表着什么。
这三家肯定是知道的，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过命的交情。
王自刚喝酒的时候不止一次跟媳妇说过：“大哥念旧，不是不求上进，是我跟刘茂都出去了，他要在走了，我俩回来连个家都没有，只剩下这破空房子。”
刘茂也一样，每次从城里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先来姜玉山这，给牌位上个香，磕个头在回去。
三个兄弟，没有血缘关系，但比亲人还亲。
那个年代，亲兄弟就是这样，别说王自刚发达了，怎么不给姜玉山钱花，怎么不带着一块。
王自刚要敢说这句话，姜玉山就敢花瓶砸他头上。
长兄为父，不是一句空话。
王自刚跟刘茂也是没辙了，早就想劝姜玉山干点别的，这样俩兄弟还能使上点劲，三家共同把生活过得更好一点。
趁着小哥仨摆摊的机会，王自刚才来了这么一出。
“自刚，阿茂，你们回吧，我没事，这么多年兄弟了，谢谢你们还一首照顾着我这大哥的自尊。”姜玉山摆了摆手，抬头望向天空。
遮蔽太阳的云彩，在这一瞬间挪了窝，太阳的光洒下，整个人都暖暖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回去喝点啊，下午查成绩，看看这小哥仨还能不能给我们惊喜。”刘茂挥了挥手，带着媳妇朝着车子方向走去。
“等你啊，大哥，今天不醉不归。”王自刚搂过孙心悦，挥了挥手，朝着远处走去。
实际上几个人都没走，远远地看着姜玉山。
姜玉山在过了几分钟，拼命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深深的看了眼姜凡他们，朝着另一侧走去。
那是通往市里的路……
他要去把船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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