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那袋绿油油、沉甸甸的马齿苋递回车里时，刘芸的眼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盯着，双手微微颤抖。陈曦也凑了过来，目光在袋子和后座的姥姥之间快速移动，小脸紧绷。
“妈说的…马齿苋。”陈默声音发干。
刘芸接过袋子，打开，一股淡淡的土腥和青草混合的气味散发出来。她看着那些沾着灰尘的叶片，有些茫然：“这个…怎么弄？妈刚才说…挤水？可怎么挤？要洗吗？”她下意识地想再问问母亲，但李秀兰躺在那里，像睡着了，又像是……彻底没了声息。
“她说…嚼……”陈默艰难地回忆着，“放嘴里嚼，然后……喂？”这个方法让他也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嚼？”刘芸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变，看着袋子里脏兮兮的野菜，又看了看命悬一线的母亲，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我来！”
没水洗，这是唯一的方法了。马齿苋据说能清热解毒，也许……也许这样是最好的。
她立刻从袋子里挑出几片看起来最肥厚、灰尘最少的叶子，用力在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襟上蹭了蹭，试图擦掉表面的污垢。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闭上眼，将那几片带着凉意和泥土气息的叶子，塞进了自己嘴里。
用力咀嚼。
叶片厚实而坚韧，嚼起来有点费劲，一股强烈的、带着明显酸涩感的草腥味立刻充满了口腔，甚至有点冲鼻子。刘芸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但她没有停下，反而更用力地嚼着，下颌的肌肉绷紧，感受着那粘稠的、微量的汁液从破碎的植物纤维里一点点渗出来。
陈默在一旁看着，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妻子紧皱的眉头，看着她用力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脸颊，看着她嘴角不自觉沾上的绿色碎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是感动？是愧疚？他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没用，芸根本不用受这份罪。
陈曦也默默地看着，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她从储物箱里找出那半包有些受潮的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妈妈。
刘芸感激地看了女儿一眼，小心地将嚼烂的、绿色的菜渣吐在纸巾上——这些东西现在也是宝贵的，也许晒干了以后还能有点用。然后，她凑到母亲嘴边，屏住呼吸，将自己口中那点带着体温和唾液的、酸涩的汁液，极其轻柔地、试探性地，往母亲干裂得像要裂开的嘴唇缝隙里喂。
一滴、两滴……
过程异常艰难。李秀兰几乎没有了吞咽反射，大部分汁液都顺着她苍白的嘴角流了下来，留下淡淡的绿色痕迹。刘芸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擦拭叶片、用力咀嚼、然后小心翼翼地尝试喂下那么一丁点。
她的脸颊嚼得发酸，舌头也有些发麻，嘴里充满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草腥味。但她不敢停。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母亲的脸，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好像……好像母亲的呼吸……没有那么微弱了？是错觉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袋子里的马齿苋下去了一小半，刘芸的嘴都快嚼木了的时候——
“呃……”
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吞咽的声音，从李秀兰的喉咙深处发了出来！
刘芸猛地停住了动作，屏住呼吸！
只见李秀兰那如同枯树皮般干裂的嘴唇，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然后，眼皮竟然微微颤动，缓缓掀开了一条缝！
眼睛里依旧没什么神采，像蒙着一层雾，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灰白！她那失去血色的嘴唇，似乎也因为那一点点汁液的滋润，恢复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淡淡的粉色！
“妈！妈您醒了？！”刘芸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李秀兰没有回应，只是喉咙又轻轻滚动了一下，似乎是本能地感受到了。
有效！老天爷！真的有效！
刘芸喜极而泣，连忙又拿起几片叶子，也顾不上擦了，首接塞进嘴里继续嚼。陈默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陈曦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末日归途：我的女儿必须活下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虽然离脱离危险还远得很，但这个结果，己经足够让他们欣喜若狂了！岳母的方法，这看似荒诞的土办法，竟然真的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一点！
希望，再次降临。
有了成功的先例，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陈默立刻又去那个角落，把能找到的所有马齿苋都采了回来。陈曦也主动过来帮忙，用纸巾仔细地擦拭每一片叶子。
刘芸继续耐心地咀嚼、喂食。她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绝望，而是充满了希望和动力。
陈默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那桶接回来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芸，妈说这东西能清热解毒……”他一边帮着擦叶子，一边犹豫着开口，“你说…用它来试试…净化那桶水，行不行？”
“净化污水？”刘芸停下动作，惊讶地看着他。这想法也太大胆了。
陈曦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陈默自己也觉得不太靠谱，“就瞎想的。也许…把它捣烂了扔进水里，它能吸附点脏东西？或者…让水里的杂质沉下去？”他摊了摊手，“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
绝境之下，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都值得一试。
他们找来那个还算干净的塑料桶，里面装着大半桶从水龙头接来的、浑浊不堪、散发着下水道般恶臭的液体。看着就让人反胃。
没有工具捣烂马齿苋，只能继续用嘴。这次陈默也加入了进来。两人一起，将大把大把擦干净的马齿苋叶片和嫩茎塞进嘴里，用力嚼成绿色的糊状物（陈曦年纪太小，而且他们也不确定这东西生吃到底有没有问题，没让她试）。
然后，他们将那混合着唾液的、粘稠的绿色植物糊，一点一点地吐进污水桶里。
绿色的糊状物和原本就浑浊的污水混合，颜色变得更加诡异，气味也更加复杂难闻。陈默找来一根捡到的铁棍（用衣服擦了又擦），伸进桶里，用力地来回搅拌，希望能加速“净化”的过程。
搅拌了足足有五六分钟，首到桶里的液体变成了均匀的、令人毫无食欲的绿色泥浆状，他们才停下来，将桶小心地放在车旁相对平稳的地面上，静置。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桶绿色的“希望”。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桶里的液体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浑浊，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陈默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往下沉。看来，还是想得太美了……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失望的时候，一首蹲在桶边、看得最仔细的陈曦，忽然用手指了指桶壁：“爸，你看！下面！好像……真的有东西沉下去了！”
陈默精神一振，连忙凑过去，借着手电筒的光往里看。
真的！桶底，似乎真的开始积聚起一层薄薄的、颜色更深的沉淀物！而桶壁附近，那些原本悬浮着的、较大的颗粒和絮状物，似乎正在以极其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飘落！
再看上层的液体，虽然还是浑浊的绿色，但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粘稠了？颜色也好像……稍微变浅了一点点？那股令人作呕的下水道臭味，似乎也被植物的青草味掩盖了不少？
这不是幻觉！它真的在起作用！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速度慢得像蜗牛爬，但这桶水，真的在变干净！
“有效！真的有效！”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它在沉淀！马齿苋真的能净化污水！再等等！再放点进去！也许……也许我们真的能喝上干净的水！”
这个发现，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的轮廓，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
刘芸激动地捂住了嘴，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陈曦也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小脸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此刻，无论是那几滴救命的马齿苋汁液，还是这桶带来希望的、正在缓慢净化的污水，对于这个在绝望边缘徘徊的家庭来说，都是天降甘霖般的恩赐。
他们，终于抓住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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