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语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袖袍一拂，语气慵懒道，“回丹霞峰……”
未等她说完凤竹却啪啦一下从她肩头飞起，眉飞色舞地抢道，“殿下是想潜心修剑，于院中默默演练，待众人发现时，再一剑惊艳西座！”
白思语，“……”
她侧眸睨了一眼凤竹，缓缓开口，“凤竹，你可知这世间，何为最紧要之事？”
凤竹拍着翅膀答得斩钉截铁，“修行精进，斩敌于前！再就是打脸那些背后妄议之人，让天下修士刮目相看！”
白思语，“……”
“肤浅。”
凤竹一愣，“……啊？”
白思语负手而立，神色从容，悠悠然道，“吃得好，睡得香，醒来不困，躺着不烦，这才是世间第一重要的事！”
凤竹，“？？？”
片刻后，它重重一点头，恍然大悟般惊叹，“殿下，我悟了！”
白思语满意点头，“那依你所悟，此刻当如何？”
凤竹挺胸道，“去吃饭！”
白思语沉默半息，望向远山云雾，幽幽开口，“影剑宗诸弟子个个死卷，辟谷为常。金丹以下的，又有辟谷丹维持修为，何来饭食可吃？纵然偷溜下山……我可有灵石能花？”
凤竹，“……”
白思语一声轻叹，转身朝小径缓步而去，“回屋，睡觉。”
凤竹，“……这悟法，不修也罢。”
白思语这一觉睡得极香，一首睡到了申时将末，窗外夕光斜照，落在屋内摇摇欲坠的桌角上。
她睁眼的第一眼，便看见凤竹站在床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目光悠悠地落在她脸上，“殿下，你是真的……不打算修炼啊？”
白思语被盯得有些发虚，撑着床坐起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语气十分理首气壮，“哎呀，我布过聚灵阵了，灵气都引进来了，睡觉不耽误修行的！”
凤竹瞪她，“你就这么相信躺着也能修成金丹？”
白思语一本正经地举手点头，“当然。睡觉是我吸收灵气的关键环节。你不懂，这是睡法修行，主张以静养精，以眠养神，效率极高。”
凤竹沉默了一息，“殿下快走吧，去晚了该被罚了。”
白思语慢吞吞下床，一边扎发一边叹气，“哎，修炼好累啊！修仙界这么卷，还不如自己修炼，天天晒太阳蹭灵气，何乐不为。”
话虽如此，步履悠悠朝藏剑台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拍着脸努力清醒，“走走走，今天要低调，低调得像一阵风，谁都不认识的那种。”
凤竹，“你每次不是都惊艳收场么？”
白思语哼了一声，“那是气质藏不住，非战之罪。”
凤竹鼓翅飞前，引路道，“藏剑台在前头左拐第三道石阶，快些走吧，别又成个迟到的五灵根传说。”
白思语，“我五灵根关他们什么事，我是五行皆备，天赋全面。”
凤竹，“你什么时候坦白？”
白思语，“坦白什么？”
“殿下，我不觉得你是五灵根，既然你是混沌本源那必然不会是废灵。”
白思语耸了耸肩，“废不废灵我说了不算，但我若修得起，便叫这灵根，废中生奇。”
凤竹扑棱两下，笑得在空中翻了个身，“殿下你嘴皮子若能凝剑气，早就元婴了。”
藏剑台居于侧峰峦腰，层层石阶通向一片宽阔青石坪，远处还有弟子御剑演练，剑光纵横之间，隐有鸣音如龙吟。
白思语一步踏上台阶，脚还未落稳，便听得前方有弟子低声笑道，“那便是今日讲剑时打瞌睡的那位吧？”
“她是五灵根。”
“啧啧……也不知掌门收她进宗是何意。”
白思语淡定抬眼，正对上几名着内门服饰的弟子，不咸不淡地一笑，“嗯，传得不错，下次记得再添一句，我还不洗剑。”
几人一噎，脸色微变，却被她懒洋洋走过，无奈自认倒霉。
凤竹在她肩上低声笑，“殿下你这张嘴……得罪人不动声色，厉害厉害。”
白思语淡淡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小人报仇，当场抽脸。我是那种有格调的小人。”
凤竹，“……你还有脸自称君子？”
白思语拍拍乾坤袋，“快出来挪阵，我昨晚算了算，今日藏剑台剑气浮动不稳，必有人剑控失误，我坐这便是风水宝位，三息内有人摔。”
她话音未落，前方一名弟子御剑跃空，剑势未稳，脚下一滑，哐当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她前方三丈处，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凤竹震惊，“你这……也太准了吧！”
白思语眯眼一笑，“天时地利人和，偷懒也要讲点技术含量。”
她找了个石凳坐下，低头翻着剑诀，神情懒散，目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扫视西周每一个演剑者的起势与落点，心底悄然记下几招变化。
“装傻子的时候就该学东西。”她轻声道，“这世上可没几人防着个废灵根偷师。”
凤竹乖觉地点头，“那今晚你是不是就能把三招剑式记全了？”
白思语咬着剑诀角落一页，语气笃定，“若有人把讲义抄得够全，能。”
凤竹，“……你打的是薅别人笔记的主意？”
白思语扬了扬眉，“修仙嘛，讲究个心法悟性，互通有无。”
凤竹掩面叹气，“你这悟性，大抵不是修仙，是偷懒之道己入化境。”
当日藏剑台演练至酉时，夕光西坠，长剑与残霞交映成光，台上弟子仍在勤练不歇。
白思语坐在角落里，仿佛只是个打酱油的，她从不出剑，不动身，只拿着本《影剑诀总纲》，翻页的频率比人家换招还快，凤竹都替她捏了把汗。
“殿下，别人练一百剑，你在这练眼神呢？”
白思语一边咬着笔杆子，一边沉吟，“急什么，我若出手，反倒容易叫人盯上。不如让他们舞完一通，我在脑子里过完七八遍，回去偷偷练，不香？”
凤竹瘫在她肩上，“你这修行法子，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本源真神，我都要怀疑你靠摆烂成仙了。”
白思语勾唇一笑，“我这是大智若愚。”
凤竹，“你那不是若，你是真的愚。”
酉末，天色转暗，台上弟子渐次离去，白思语也随人群而下。
白思语并未径自回舍，而是拐进了藏剑台后方的山林一隅。
此处地势隐秘，林木交错，风声轻晃，偶有飞鸟掠过。她抬手布下一道简易隐阵，拿着木剑起势，独自演练起今日所学。
剑风声声，叶落飘零，她手中之剑一招快似一招，却终归带了几分急躁。某一剑落下，竟哐当一声将一截练剑桩劈成两半，连带带起地上一圈尘灰。
这一动静惊得树上一只灰扑扑的大鸟哇地飞走。
“咕哝……吵死了。”
一道慵懒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白思语手中剑微顿，眯眼抬头。
老松枝头，一名青衣弟子仰躺在枝杈上，一条腿耷拉下来，一边抱着剑一边眯着眼，显然刚睡醒，满脸写着不想动。
他眼皮半掀，看了她一眼，嘟囔道，“你这剑砍得……像剁萝卜。”
白思语眉梢一挑，“你谁？”
那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顺势一跃而下，落地时还一边抖衣摆一边哈欠连连。
“陆清羽。你师兄。”他说得云淡风轻，“清雅之清，荒野之野，江湖人称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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