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语看着他袖口一角绣着银白剑纹，昭示着他亲传弟子的身份。
她面无表情，“你就这姿态，还好意思说是我师兄？”
陆清羽打量她两眼，目光落在地上的法阵痕迹与她脚下尚未稳固的剑意轮廓忽而笑了，“你方才那几剑，看着挺用力，其实意乱气浮，剑是出了，可心没在剑上，怎么，受气啦？”
白思语冷笑一声，“你再说一句试试？”
“哎，你这脾气，跟你那剑差不多，急。”陆清羽叹了口气，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拿起佩剑，指尖一点，地上枯叶微动。
“你知道剑意是什么？”
白思语没答，只是冷眼看他。
陆清羽也不介意，随手一挥。
剑未出鞘，却有风起。落叶被剑之气斜斜削断。
“剑意，不是力气，也不是招式。是你想杀人，还是想救人。是你恨，还是你怕。是你心之所向，意之所生。”
白思语怔了怔。
那一剑，她没看清式子，但她看清了那红色剑意，和那种能撕开夜风的锋利。
陆清羽忽然凑近她，笑得吊儿郎当，“明白了吗？”
白思语低声，“……一点。”
“那今晚少劈俩桩子，回去早睡。”陆清羽收剑背手，“不过你这性子，八成睡不着。”
“你管我？”
“我不管，我不是来看你练剑的。”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很忙的，得回去继续睡觉。”
白思语，“……”
凤竹在她乾坤袋里发出疑惑的声音，“这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白思语望着陆清羽潇洒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道，“他在这里睡觉的……”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心底一笑。木剑虽不如真剑锋利，却也能承载她对剑道的探索。
她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木剑轻轻颤动，心中渐渐安静下来。之前陆清羽说过，剑意不是剑的锋利，而是剑心的坚定。木剑，不论如何，也终究是她剑道的一部分。
她再一次站稳，调整呼吸，尝试着将一切外界的杂音屏蔽在外，只剩下她和手中这柄木剑的呼吸。
她的剑势开始变得流畅，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尽管它依然是木制的，但她渐渐能感觉到剑法中的一丝灵动。
随着一招一式的变换，她开始意识到，真正的剑意，是来自于心中的那个剑字。剑意与剑身并无太大关系。
她闭上眼，突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陆清羽那轻盈如风的剑光，心中一动，木剑随之变得更加灵动。剑尖的每一次划动，都是她心中剑意的释放。
“唰！”
这一剑挥出，木剑如同突破了某种枷锁，带着一股淡蓝的气流划过空中，划过地面，竟在木桩旁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白思语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竟也能产生如此灵动的气势，低声自语，“原来如此。”
凤竹飞了出来，满眼惊讶地看着白思语，“殿下，你……竟然真的领悟了剑意！”
白思语收剑而立，望着那道微不可察的划痕，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后抬手一挥，她指尖灵力微动，将周身布下的隐阵悄然收起。
阵纹悄然散去。
“练到这就够了。”她拍了拍衣袖，转身便走，动作依旧闲散，像是方才那一剑不过随手试试。
“殿下殿下！你是不是快成剑仙啦？”
白思语慢吞吞往回走，一边往乾坤袋里翻找在执事堂领的辟谷丹，一边不甚在意地回道，“什么剑仙，顶多是砍萝卜进阶版。”
“那也很厉害了！”凤竹蹦蹦跳跳，眼睛都亮了，“我赌再有十天，你就能凭气御剑啦！”
白思语含糊应着，将辟谷丹抛入口中嚼了两下，蹙眉，“唔……这玩意越吃越没滋味。”
“要不你偷偷去偷陆师兄家的菜？”
“他金丹以上怎会有菜，况且我布了阵都能察觉我在练剑，我去偷菜不是自投罗网吗？”
凤竹，“……”
“所以，”白思语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回丹霞峰睡觉吧。”
夜风拂过山林，白思语步伐悠然，踩着月光走回丹霞峰。
次日清晨，钟声响于天际。
白思语窝在床上装死，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听着远处回荡的钟鸣，一动不动。
凤竹站在她枕边，一脸凝重，“殿下……你不去听讲剑？”
“咳，”白思语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我昨晚刚悟了一点剑意，得巩固一下感悟。修炼讲究因势而行，顺其自然。”
“可顺其自然也不能天天赖床吧？”
“昨日剑意初成，今朝精神未复……理应静养。”
凤竹沉默了一瞬，忽然扑棱着翅膀飞出去，带着一抹凶狠，“那我就去给执事打个招呼，让他知道你是在闭关巩固，免得他亲自来请人！”
“凤竹！”白思语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头发乱得像鸡窝，脸色怔然，“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了？是不是被丹霞峰的灵气熏坏脑子了？”
凤竹冷哼，“我这是被你熏坏的。”
白思语沉默，艰难地抓了抓头发，翻身下床，慢吞吞穿衣洗漱。
没办法，影剑宗不愧是号称卷疯的地方，别说偷懒摸鱼，连光明正大的睡个懒觉都得拐弯抹角找借口。
她捧着《影剑诀总纲》，脚步虚浮地踏上通往归一崖的小径，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再这么下去，我怕不是得在梦里开悟御剑……”
凤竹，“这不挺好吗？你一觉睡醒就是金丹剑仙！”
“你咋不说我睡醒了天道都来问我要签约。”
凤竹沉默片刻，“那你是不是该把我当金手指供起来？”
“你可以。”白思语认真地点头，“从今天开始，你负责讨饭。”
凤竹大惊，“你竟然要鸟去给你讨饭！？”
白思语满脸正气，“为你体面着想，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穷得连灵兽的饭都喂不起。”
凤竹，“……”
“影剑宗内禁食。”
白思语，“……”
两人一路嘴贫斗智斗勇，总算在晨课将始之时抵达归一崖。
这一日的讲剑还是执剑长老亲自主持，所讲并非剑招，而是剑心与剑道之辨。白思语端坐人群末席，心神却飘得很远。
她手中拈着木剑，不觉又回想起昨夜林间那一剑的感觉，心神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剑意的波动。
讲剑声在耳边回响，白思语却缓缓低下头，指尖轻抚木剑，心中一念浮现。
“若我心定如山，手中之剑，便也能稳如山川之势吧……”
这一瞬，心境微动，木剑之上，仿佛掠过一缕极淡的剑气痕。
凤竹伏在她腿边，眨巴着眼，“殿下……你又悟了？”
白思语望着剑，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执剑长老在前讲得口干舌燥，下面弟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仿佛谁要是打个盹就会被天雷劈了一样。
白思语坐在最后一排，一只手支着脸，另一只手悄悄在腿上画着昨晚琢磨的剑招轨迹。
她打着呵欠，眼神涣散，但神识沉在剑意残韵中，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昨晚的感悟。
白思语正琢磨到“劈萝卜式”的正确手腕角度时，忽听得前方有人低声道，“你听说了陆师兄的八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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