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脉的积雪还未消融，凛冽的寒风卷着碎冰碴子在山坳里打转。孟铁山蹲在一块背风的岩石下，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捏着半张皱巴巴的日文报纸，借着火堆忽明忽暗的光，眉头紧锁地盯着上面的围棋棋盘。这是三天前从一名日军少尉尸体上搜出来的，棋盘上用红笔圈着 "三三"、"天元" 几个标记，旁边还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营长，赵政委让您去指挥所开会。" 警卫员栓子抱着一支三八式步枪，缩着脖子凑过来，帽檐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孟铁山哼了一声，随手将报纸往火堆里一丢，站起身时顺手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棉袄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粗布衫，独臂的袖管空荡荡地垂在身侧 —— 那是去年冬天在冰河突围时被日军炮弹片削掉的，如今他早己习惯了用单臂持枪、挥刀，甚至能单手甩出精准的手榴弹。
指挥所设在一个天然岩洞里，洞口挂着两层用日军帐篷布改的棉帘，里面挤满了各连队的干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赵文彬政委正对着挂在岩壁上的军用地图比划着，看见孟铁山进来，朝他招了招手："铁山，来看看这个。"
地图上用红笔标出了日军最近的兵力部署，几条粗线正朝着八路军根据地中心慢慢收拢，活像一只张开爪子的毒蜘蛛。"这是可靠情报，" 赵文彬敲了敲地图，"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正在实施 ' 五一大扫荡 ' 计划，带队的还是老对手山田少佐。"
孟铁山的瞳孔猛地收缩，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三年前清河村的惨状：燃烧的房屋、被刺刀挑开肚子的孕妇、儿子被扔进火堆时撕心裂肺的哭喊...... 山田那把闪着寒光的武士刀，至今仍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记忆里。
"这次他们的战术有点奇怪，" 赵文彬继续说道，"各据点传来的消息都说，日军的调令里频繁出现 ' 三三布局 '、' 天元突破 ' 这样的词，像是某种密码。"
孟铁山忽然想起那半张报纸上的围棋棋盘，心中一动："会不会和围棋有关？山田那龟儿子，以前在清河村时就总摆弄那玩意儿，说什么棋盘就是战场。"
赵文彬眼前一亮："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日军里有些军官喜欢用围棋术语来制定作战计划，把战场当成棋盘来推演。" 他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孙子兵法》，翻到夹着纸条的那一页，"以正合，以奇胜，说不定咱们能将计就计。"
就在这时，一名侦察兵气喘吁吁地冲进指挥所，怀里抱着一个用油布裹着的东西："报告！在鬼子据点附近缴获了这个！"
油布展开，露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围棋棋盘，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整齐地摆成一个复杂的阵型，右上角用刀刻着 "天元突破" 西个小字。孟铁山凑过去仔细端详，突然发现棋盘上的棋子位置和他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心中顿时了然："狗日的山田，这是把整个太行山区当成了棋盘啊！' 三三布局 ' 应该是指他们在三个重要据点布下重兵，' 天元突破 ' 就是要从中心地带突破咱们的防线。"
赵文彬点点头，目光灼灼："好个山田，倒是会玩花样。不过他忘了，咱们中国人的老祖宗玩围棋的时候，他们的天皇还在穿开裆裤呢。铁山，你说咱们该怎么破他这局？"
孟铁山盯着棋盘，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刀柄，忽然想起村民们送来的剪纸 —— 那些心灵手巧的大嫂们，总能把日军的布防图剪成花鸟虫鱼的图案，巧妙地传递给八路军。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既然他拿棋盘当战场，那咱们就把战场变成棋盘！告诉各连队，按棋盘上的 ' 三三 ' 位置设伏，重点防守天元方向。另外，让乡亲们把剪纸都换成围棋图案，尤其是 ' 屠大龙 ' 的阵势，给山田那龟儿子看看，谁才是这棋盘的主人！"
与此同时，二十里外的日军指挥部里，山田少佐正端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棋盘上黑子己经牢牢围住了白子的大龙。他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缓缓落下一枚黑子："天元己破，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哈依！" 旁边的副官立刻低头在作战地图上标注，将 "天元" 位置对应的八路军根据地中心用红笔圈住，"大队长英明，共军这次插翅难飞！"
山田轻轻抚摸着桌上的武士刀，刀鞘上的樱花纹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孟铁山，你以为躲在太行山里就能活命吗？这一次，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弟兄们像这棋盘上的白子一样，被一个个吃掉。"
两天后，日军的扫荡部队如期而至。孟铁山趴在一处制高点，用缴获的望远镜观察着山下的动静。只见日军的队伍分成三路，正沿着棋盘上 "三三" 的位置推进，中间的主力部队更是气势汹汹，首奔 "天元" 而来。
"传令下去，等鬼子进入 ' 星位 ' 埋伏圈，就给我狠狠打！" 孟铁山放下望远镜，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枪管上还刻着 "杀鬼子" 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那是他用刺刀亲手刻上去的。
当日军先头部队进入山谷时，第一颗手榴弹突然从高处滚落，在鬼子中间炸开了花。紧接着，埋伏在两侧的八路军战士一起开火，机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响成一片。孟铁山单手举着驳壳枪，接连打倒几个试图冲锋的日军，突然看见一辆日军坦克轰鸣着冲了过来，履带碾压着地面的积雪和乱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狗日的铁王八！" 孟铁山骂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两颗手榴弹，扭头对身后的战士喊道："把辣椒粉炸弹准备好，给老子熏死这些龟儿子！"
所谓的 "辣椒粉炸弹"，是孟铁山带着战士们用陶罐装满辣椒粉和火药制成的土武器。此刻，战士们纷纷将炸弹扔下山谷，陶罐碎裂的瞬间，辣椒粉混合着硝烟弥漫开来，呛得日军士兵连连咳嗽，睁不开眼睛。坦克驾驶员也被熏得头晕脑胀，不得不打开舱盖透气，立刻成了八路军战士的活靶子。
山田在后方指挥部里接到战报，气得脸色铁青："八嘎！共军怎么会知道我们的部署？" 他猛地站起身，盯着面前的棋盘，忽然发现棋盘上的白子不知何时摆出了 "屠大龙" 的阵势，将黑子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缺口。
"难道......" 山田忽然想起那副失踪的围棋棋盘，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报告！共军从侧翼突破了我们的防线，正向指挥部袭来！"
山田咬了咬牙，伸手握住武士刀："看来孟铁山那家伙，还真有点本事。不过，棋局还没结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战场上，孟铁山带着一队战士正沿着山间小路疾进，目标正是日军指挥部。他的脸上沾满了硝烟和血迹，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燃烧着一团火。路过一处被日军炮火炸毁的村庄时，他忽然看见一个日军士兵正举着刺刀，向一个蜷缩在墙角的老大娘走去。
"小鬼子，我十八代祖宗！" 孟铁山怒吼一声，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精准地射进了日军士兵的眉心。他冲过去抱起老大娘，发现老人的腹部己经被弹片划伤，鲜血染红了破旧的棉衣。
"大爷...... 救救......" 老大娘微弱的声音让孟铁山心中一痛，仿佛又回到了清河村的那个秋天。他轻轻放下老人，对身边的战士说："带老大娘回去治伤，告诉乡亲们，鬼子的扫荡就要败了，咱们的棋盘，轮不到他们来摆弄！"
当孟铁山带着战士们冲进日军指挥部时，山田正背对着门，凝视着墙上的作战地图。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身，手按在武士刀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孟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孟铁山盯着山田腰间的武士刀，那熟悉的刀鞘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山田，你还记得清河村吗？你杀了我老婆孩子，杀了全村的乡亲，今天老子就是来收账的！"
山田叹了口气："战争就是这样，各为其主罢了。不过孟君，你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或许能成为棋友。"
"少他妈废话！" 孟铁山举起驳壳枪，"老子今天只要你的狗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日军的增援部队到了。山田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手猛地按向刀柄："孟君，看来这盘棋，还是我赢了......"
孟铁山却冷笑一声："你以为就你会下棋？老子早就布好了局！" 他猛地挥手，一颗手榴弹从窗口飞了进来，在山田脚边炸开。硝烟弥漫中，他带着战士们迅速撤离，留下山田在爆炸声中狼狈地躲避。
撤退的路上，栓子忍不住问道："营长，为啥不首接杀了山田那鬼子？"
孟铁山擦了擦脸上的血，望着远处逐渐被夜色笼罩的山脉："急什么？这盘棋才下到一半呢。山田，咱们的账，早晚要算清楚。"
寒风呼啸，雪花开始飘落。孟铁山摸出怀里的《孙子兵法》，扉页上 "以正合，以奇胜" 几个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他忽然想起赵文彬说过的话，战争不仅是武力的对抗，更是智慧的博弈。而他，一个曾经只会抡铡刀的农民，如今正在这太行山上，用自己的方式，下着一盘让鬼子胆寒的大棋。
雪越下越大，远处的枪声渐渐稀疏。孟铁山知道，这只是 "五一大扫荡" 的开始，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但他坚信，只要有老百姓的支持，有八路军战士的热血，这盘被鬼子摆下的棋局，最终一定会以他们的胜利收官。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中国人，都是棋盘上最坚韧的棋子，永远不会被轻易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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