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脉在秋风里瑟缩，枯黄的草叶被卷着撞在岩石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孟铁山蹲在破庙的断墙后，手指着缴获的日军望远镜，镜片上还沾着前几天战斗中溅上的血渍。远处山谷里，国军358团的营地灯火连成一片，像条贪婪的巨蟒，蜷伏在本该属于八路军的防区。
“大队长，楚云鹏那狗日的，把咱们最后一批药品全扣了。”虎娃气得首跺脚，新换的布鞋又磨出了窟窿，“说是联合抗日的物资，得统一调配，狗屁！”孟铁山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缺了半颗的门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楚蛮子这是黑吃黑吃到老子头上来了。走，今晚就去会会他的仓库。”
夜色浓稠如墨，孟铁山带着二十来个弟兄，个个蒙着面，身上披着用日军缴获的伪装网改制的披风。他们像一群沉默的狼，贴着山壁摸向国军营地。仓库设在山坳里，西周挖着壕沟，架着机枪，岗哨的吆喝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孟铁山举起望远镜，看见仓库门口挂着的木牌，上面“抗日物资”西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狗日的，抗的是哪门子日！”孟铁山压低声音骂道，“二牛，你带三个人去把东边的电线剪断；虎娃，你从西边摸过去，解决掉那两个岗哨。记住，不到万不得己，别开枪。”众人领命而去，黑暗中只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孟铁山亲自带着剩下的人，摸到仓库后墙根。墙头上缠着带刺的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从腰间抽出绳索，熟练地甩出钩子，勾住墙头的铁丝网，轻轻一拉，确认稳固后，率先攀了上去。翻过墙头的瞬间，他听见仓库里传来守夜士兵的鼾声，还有老鼠在墙角啃食粮食的窸窣声。
仓库的门锁被虎娃用匕首撬开，孟铁山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仓库里堆满了箱子，上面贴着“药品”“弹药”的标签。孟铁山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果然是他们辛苦筹集的盘尼西林。“狗日的楚云鹏，老子的救命药，你也敢吞！”他咬着牙，眼中喷出怒火。
就在众人忙着搬运药品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孟铁山心头一紧，低声喝道：“快撤！”话音未落，仓库的门被踹开，一群国军士兵端着枪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楚云鹏的副官。“好啊，孟铁山，居然敢偷我们的物资！”副官冷笑着，“楚团长早就料到你会来这一手。”
孟铁山把箱子往地上一摔，震得尘土飞扬：“放你娘的狗屁！这是老子的东西，谁偷谁还不一定呢！”他的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身后的弟兄们也都握紧了武器，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赵文彬带着一队八路军战士赶到。“都把枪放下！”赵文彬大声喝道，“大敌当前，自己人倒先动起手来了？”楚云鹏也跟着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容：“孟大队长，这是何必呢？大家都是为了抗日，物资放在哪里不一样？”
孟铁山上前一步，指着楚云鹏的鼻子骂道：“楚蛮子，少跟老子来这套！这些药品是要救伤员命的，你扣着不给，安的什么心？”楚云鹏脸色一沉：“孟铁山，说话可要讲证据，别血口喷人！”
赵文彬站出来打圆场：“两位，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日军随时可能发动进攻，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孟大队长，药品先带回去，但是下不为例；楚团长，以后物资调配还是要多沟通。”
孟铁山冷哼一声，招呼弟兄们继续搬运药品。临走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甩在楚云鹏脚下：“楚蛮子，有种就打真鬼子去，别在背后捅自己人刀子！”纸条上用血写着几个大字：“再敢黑老子物资，定取你狗头！”
回到营地，赵文彬把孟铁山叫到一边：“铁山，你这次太冲动了。国共合作还在，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孟铁山脖子一梗：“老子不管什么合作不合作，谁动我的人，我就跟谁拼命！那些药品，是多少弟兄用命换来的，凭什么便宜了楚蛮子！”
赵文彬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矛盾论》：“铁山，你看看这个。现在的局势就像这书里写的，矛盾复杂得很。我们既要抗日，又要警惕国民党的小动作，但不能把关系闹僵了。”孟铁山接过书，随手扔在桌上：“老子看不来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谁欺负我们，就揍谁！”
夜深了，孟铁山躺在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白天仓库里的场景，想起楚云鹏那副嘴脸，越想越气。突然，他坐起身，拿起赵文彬留下的《矛盾论》，就着昏暗的油灯，开始一字一句地读起来。尽管许多字他不认识，但他倔强地用手指点着，嘴里念念有词。
山风呼啸着掠过营地，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不知是日军的骚扰，还是国共之间又起了摩擦。孟铁山读着书，脑海里却想着如何防备楚云鹏的报复，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保护好自己的弟兄，保护好那些等着药品救命的伤员。
在这动荡的年代，国共之间的暗潮涌动，就像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漩涡，随时可能将一切卷入深渊。而孟铁山，这个从血泊中爬起来的汉子，注定要在这暗流中，为了自己的信仰和弟兄们，奋力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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