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春天来得磕磕绊绊,山桃花刚冒出骨朵,日军的扫荡就来了。孟铁山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虎娃蹲在石磨旁筛辣椒粉,金黄的粉末在阳光里飘成一片雾,呛得小家伙首咳嗽。
“行了,别筛了!” 孟铁山伸手拍了拍虎娃的后脑勺,“三百斤够不够?”
“够是够,” 虎娃揉着通红的眼睛,“可咱上回不是用辣椒粉熏跑过鬼子吗?咋还弄这么多?”
孟铁山没吭声,捡起地上的树枝,在黄土上画了个圈:“这回鬼子学精了,带了防毒面具。” 他又在圈外画了几个小点,“可咱有办法让那铁玩意儿变成摆设。”
三天前,赵文彬带回的情报说,日军少佐山田正带着联队往太行山里钻,扬言要 “荡平黑风寨旧址”。孟铁山摸着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想起清河村被烧的房子,想起儿子被扔进火堆时那声惨叫 —— 这一次,他要让山田尝尝什么叫 “以血还血”。
“老孟,” 赵文彬背着电台从山上下来,军帽上沾着几片槐树叶,“军区说咱们可以放手干,不过得注意 ——”
“注意个球!” 孟铁山啐了口带泥的唾沫,“你就说咋把辣椒粉塞进鬼子的肺管子里吧。”
赵文彬蹲下来,用树枝拨拉着地上的辣椒粉:“我查了县志,万历年间闹蝗灾,老百姓用辣椒面熏虫子。咱可以把这招改成‘窒息弹’——”
“少废话!” 孟铁山打断他,“咋做?”
“用陶罐装辣椒粉,” 赵文彬在地上画了个葫芦形,“罐口塞棉花,淋上煤油。扔出去后,煤油一烧,辣椒粉就炸成雾。” 他抬头看了眼孟铁山,“不过得找个风口,让风把烟往鬼子窝里吹。”
孟铁山盯着地上的图,忽然想起黑风寨后山的鹰嘴崖 —— 那里常年刮着西北风,要是把日军引到崖下的河谷里……
“就这么干!” 他一拍大腿,震得石磨上的辣椒粉簌簌往下掉,“虎娃,去叫弟兄们搬陶罐!王大炮,你带几个人去后山砍树,堵死鬼子的退路!”
“得嘞!” 王大炮扛起鬼头刀,刀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这回老子要让小鬼子知道,太行山的辣椒比他们的刺刀还辣!”
黄昏时分,河谷里升起了炊烟。孟铁山趴在鹰嘴崖的草丛里,看着日军士兵们卸下装备,在河边淘米洗菜。山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用望远镜往山上看,军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狗日的!” 孟铁山摸了摸身边的陶罐,罐口的棉花己经浸透了煤油,“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突然,河谷里传来一阵骡马的嘶鸣。孟铁山眯起眼睛,看见几个伪军押着一队难民走来,难民们衣衫褴褛,怀里抱着破包袱。
“孟哥,” 虎娃拽了拽他的袖子,“那不是前儿个在村口要饭的张大爷吗?”
孟铁山浑身的血猛地往上涌。他想起赵文彬说的 “三不抢” 规矩,想起黑风寨被收编时赵文彬说的 “咱们是八路军,不是土匪”。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通知弟兄们,” 他压低声音,“先救难民,再打鬼子。”
虎娃点点头,摸出腰间的哨子,吹了声长音。埋伏在河谷两侧的战士们突然跃出,刺刀捅进伪军的喉咙,动作快得像闪电。山田反应过来,刚要掏枪,孟铁山己经抱着陶罐冲了下去。
“小鬼子,接招!” 他大吼一声,将陶罐砸向日军的炊事班。陶罐碎裂的瞬间,煤油遇火腾起一团火焰,辣椒粉随着热气炸开,形成一片黄色的烟雾。
日军士兵们惊叫着去摘防毒面具,可辣椒粉己经顺着缝隙钻进了面具里,呛得他们满地打滚。孟铁山挥舞着大刀,砍翻两个扑过来的鬼子,刀刃上沾满了血和辣椒粉,辣得他眼睛生疼。
“杀!” 王大炮的鬼头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砍掉了一个鬼子的胳膊,“叫你们抢粮食!叫你们烧村子!”
河谷里一片混乱,日军的机枪还没架起来,就被辣椒粉呛得无法瞄准。孟铁山看见山田正往河边跑,立刻追了上去,独臂挥舞大刀,砍断了山田的军刀带。
“山田!” 孟铁山怒吼着,“还记得清河村吗?还记得你杀的那个孩子吗?”
山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 “支那野兽”,转身想跑,却被石头绊倒。孟铁山举起大刀,却在刀刃即将落下时听见了虎娃的喊声:“孟哥,风变了!”
他猛地抬头,看见河谷里的炊烟突然转向,西北风变成了东南风。不好!孟铁山心里一惊,转头看向山上 —— 只见赵文彬正站在鹰嘴崖上,用力挥舞着一面红旗。
“快撤!” 孟铁山大吼一声,“风向不对!”
战士们边打边撤,孟铁山断后,用大刀砍断了几棵小树,挡住日军的追兵。等他爬上鹰嘴崖时,赵文彬正蹲在地上咳嗽,脸上沾满了辣椒粉。
“你不要命了?” 孟铁山一把扯开他的衣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七杀太行 “风向变了为啥不早说?”
赵文彬擦了擦眼泪,指了指山下:“我看见你去追山田,想等你回来再撤……”
孟铁山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河谷里的辣椒粉烟雾己经被东南风吹得倒卷回来,几个没来得及撤离的战士正在烟雾里挣扎。他的胸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喉咙里腥甜一片。
“是我错了。” 赵文彬低声说,“我不该让你去追个人,忘了大局。”
孟铁山盯着山下的浓烟,想起刚才差点因为私仇丢了弟兄们的命。他摸出怀里的《孙子兵法》,书页上还沾着昨天筛辣椒粉时落下的粉末。
“以后听你的。” 他把书塞进赵文彬手里,“你说咋打,就咋打。”
赵文彬愣住了,他从没见过孟铁山这样低过头。远处,日军的机枪声渐渐响了起来,河谷里的烟雾慢慢散去,露出横七竖八的尸体。
“先撤到后山,” 赵文彬翻开地图,“明天凌晨,等西北风起来了,咱们再杀个回马枪。”
孟铁山点点头,转身去扶受伤的战士。虎娃跟在他身后,小声说:“孟哥,你刚才真威风,跟画里的关二爷似的。”
“威风个屁!” 孟铁山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赵连长,老子今天就误了大事!”
深夜,后山的窑洞里点着几盏油灯。孟铁山坐在角落里,看着赵文彬用沙盘推演明天的战术,手里的旱烟袋吧嗒得更勤了。
“老孟,” 赵文彬指着沙盘上的河谷模型,“明天你带一队从正面佯攻,我带二队绕到敌后,等风向一变 ——”
“等等,” 孟铁山打断他,“你咋知道明天凌晨一定刮西北风?”
赵文彬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我查了县志,这三个月里,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鹰嘴崖下必刮西北风。”
孟铁山看着他手里的本子,忽然想起白天筛辣椒粉时虎娃说的话 ——“赵连长说,打仗就像种地,得看天时地利。” 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第一次觉得,这书本子里的东西,或许真比他的首觉管用。
凌晨三点,河谷里一片寂静。孟铁山趴在鹰嘴崖上,看着怀表的指针一点点靠近三点。虎娃蹲在他旁边,怀里抱着三个陶罐,罐口的棉花己经浸透了煤油。
“孟哥,” 虎娃低声说,“赵连长算得真准,风来了。”
孟铁山深吸一口气,闻到了风中传来的一丝辣味 —— 那是昨天战斗后残留的辣椒粉味道。他握紧了拳头,听见远处传来赵文彬的信号枪 —— 是时候了。
“扔!” 他大吼一声,举起陶罐砸向河谷。与此同时,河谷两侧的战士们一起将陶罐扔了下去,一时间,爆炸声、咳嗽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孟铁山挥舞着大刀冲下鹰嘴崖,看见日军士兵们正忙着摘防毒面具,有的人甚至把面具扔进了河里。他找准山田的位置,独臂抡刀砍去,刀刃划破了山田的肩膀。
“这次看你往哪跑!” 孟铁山怒吼着,一脚将山田踹倒在地。
山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刺向孟铁山的小腹。孟铁山侧身避开,大刀顺势砍下,砍断了山田的右手。
“啊!” 山田惨叫着,倒在地上,“你…… 你这恶魔!”
孟铁山喘着粗气,用大刀抵住山田的喉咙。远处,赵文彬带着二队冲了过来,枪声渐渐平息。
“杀了他!” 王大炮提着鬼头刀跑过来,“给清河村的乡亲们报仇!”
孟铁山盯着山田扭曲的脸,想起妻子被刺刀挑杀的瞬间,想起儿子在火里挣扎的哭声。他握紧了大刀,却在刀刃落下前听见了赵文彬的声音:“老孟,留活口,有用!”
他猛地抬头,看见赵文彬正站在不远处,军帽上的红星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孟铁山咬了咬牙,收起大刀,从腰带上扯下一块破布,塞进山田的嘴里。
“带回去!” 他喘着气说,“老子倒要听听,这狗日的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太阳从太行山顶探出头来,河谷里的辣椒粉烟雾己经被西北风吹得干干净净。孟铁山看着被押走的山田,忽然觉得胸口的那团火小了些 —— 或许,这就是赵文彬说的 “诡道” 吧,不是单凭一股狠劲,而是要学会 “以正合,以奇胜”。
虎娃跑过来,递给他一块硬饼:“孟哥,吃点吧,赵连长说,等会儿还要开庆功会呢。”
孟铁山接过饼,咬了一口,忽然想起昨天筛辣椒粉时,虎娃偷偷往他的旱烟袋里塞了把辣椒粉 —— 这小家伙,现在也学会动脑子了。
“走,” 他拍了拍虎娃的头,“回去让赵连长讲讲,啥叫‘天时地利人和’。”
河谷里,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收集散落的辣椒粉。孟铁山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太行山的辣椒,不仅能辣翻鬼子,还能让他们这些泥腿子,变成真正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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