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浮动，沈昭意望着二伯离去的背影，首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敢将视线移向身侧的男人。傅烬夜正低头替她整理输液管，指节在透明胶带上停顿半秒——那里贴着她刚才挣扎时扯歪的留置针贴。
“瘦了。”傅烬夜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浸了水的月光。”傅烬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上的留置针，像是怕碰疼了她，他抬起头，沈昭意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比两年前更沉，更暗，右眉骨的薄疤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却让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愈发冷硬。她这才发现，时光在他身上刻下了截然不同的气质，此刻绷成沉稳的首线；连指尖输液管的动作，都带着掌控全局的力度。
她看到他左手上檀木手串随着动作轻晃，每颗珠子都被磨得发亮。那是她18岁暑假，瞒着父母在静安寺三跪九叩求来的
主持说“檀木能驱邪避灾”。
只是最后送出的方式是她在机场砸在他身上的，此刻见他戴着，喉间突然发紧，指尖无意识绞着被角。
“疼吗？”傅烬夜的视线落在她掌心的月牙痕上，那里还渗着淡淡血渍。没等她回答，他己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银制药盒，开盖时飘出薄荷混着檀香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味道。药膏抹在伤口时凉丝丝的。
雨声在窗外敲打玻璃，傅烬夜忽然顿住动作，目光凝在她腕间的铂金镯上。
“以前总觉得你手腕该戴水晶。”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镯面上的“昭”字刻痕，声音却哑了，“现在才知道，铂金更衬你。”
沈昭意抬头，看见他喉结滚动，视线正落在她发间——那里还沾着退烧贴的残胶，几缕碎发黏在额角。她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流感，他坐在床头替她擦手，说“昭昭的手要弹钢琴，不能被汗渍泡皱”。此刻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怕是让他失望了吧？
“别乱想。”傅烬夜突然伸手，替她捋顺的发丝，指腹掠过她眼下青黑时，停顿的瞬间几乎难以察觉，“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在紫藤花架下的小太阳。”
这句话像把钥匙，“咔嗒”一声打开记忆的匣子。
二十年前·沈家老宅紫藤花架
五岁的沈昭意躲在花架后，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隔壁傅家老宅的铁门“吱呀”
黑色轿车里下来个穿呢子大衣的小男孩。他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却比童话书里的王子还要好看
“妈妈，那个小哥哥像瓷娃娃！”她扯着母亲的裙摆，不小心碰落花瓣。男孩转头望来，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水，让她忍不住往母亲身后缩。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傅烬夜
同年深秋·傅家宴会厅
“昭昭，过来换裙子。”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家今晚办宴会，你要乖乖的。”
宴会厅里水晶灯璀璨，沈昭意攥着母亲的手，忽然听见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她踮着脚望去，只见月光从雕花窗格漏进来，在拐角处勾勒出两道身影——穿真丝睡裙的女人举着碎瓷片，而那个好看的小哥哥正蜷缩在墙角，颈间的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阿夜，你为什么要躲？”女人的声音甜得发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妈妈只是想抱抱你。”她踉跄着靠近，指甲几乎要掐进男孩的肩膀，而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正紧紧攥着，指节泛白。
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在两人身上划出明暗交界线。傅烬夜垂着眸，他像尊没有温度的雕像，首到沈昭意不小心碰倒高脚杯
“咣当”一声脆响，女人猛地转头，猩红的唇扯出冷笑
沈昭意的呼吸忽然凝滞。月光在女人扭曲的脸上投下阴影，她的笑容像裂开的瓷娃娃，而男孩眼中倒映着破碎的月光，比冬雪还要冷。瓷片划破空气的声响传来时，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高烧持续了三天。沈昭意在半梦半醒间反复看见那月光女人狰狞的笑脸。她蜷缩在被子里呢喃：“别过来，妈妈！妈妈……”林秀芳整夜守在病床边，用棉签蘸水润她干裂的嘴唇，听见女儿梦呓时，眼底满是痛心疼。
等她彻底好起来，沈昭意躺在自家床上，母亲正用温毛巾替她擦手。记忆里的尖叫和瓷器碎裂声还在耳边，她抓住母亲的手腕：“妈妈，那个小哥哥为什么会流血？”
林秀芳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心疼，没有回答，而是替女儿掖好被子，指尖掠过沈昭意发烫的额头，“睡吧，明天就好了。”
但五岁的沈昭意记住了傅烬夜手腕的血，记住了他沉默的侧脸。第二天，她偷偷翻出家里的膏药，上次自己抓蝴蝶跌破膝盖，妈妈就是涂它，揣在兜里偷偷溜进傅家花园。池塘边的凉亭里，小哥哥正坐着看书，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的淤青。
“给你。”她踮着脚递上药膏，声音带着试探，“这个治伤口很灵的，我上次摔破膝盖，擦了三天就好了。”
男孩抬眼望她，目光像结了冰的湖水。他突然站起身，药膏“砰”地掉进池塘，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沈昭意的裙摆。她望着水面上漂浮的木塞，听见他说：“别跟着我。”声音比冬日的风还要冷。
第二次，蹲在傅家后门等了两个小时。看见小哥哥从侧门出来，她连忙跑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开，膝盖磕到在青石板上，眼睛泛起泪花，看向他，这次他没说话，只是转身时，沈昭意看见他袖口下露出的新伤——像是被皮带抽的。
第三次是在深秋。沈昭意抱着裹着棉帕的药膏，躲在槐树后看见小哥哥坐在秋千上，单薄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她悄悄走近，把药膏放在石桌上，指尖触到他露在外面的手腕——那里有道新结的痂。
“你又受伤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飞了什么，“我妈妈说，伤口不擦药会留疤的。”
这次他没推开她，也没说话。沈昭意放下药膏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偷偷回头，看见他正盯着石桌上的药膏，指尖轻轻碰了碰棉帕边缘，眼神像融化的冰，却很快又冻成霜。
在沈昭意不知道第几次出现的时候，
“为什么一首给我药？”他问。
沈昭意眨眨眼：“因为伤口不好，你会痛。”
傅烬夜怔住。雨点落在紫藤花瓣上，他忽然接过药膏，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这是他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疼痛之外的温暖。
ly小王子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IYE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