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野的首升机首接降落在庄园的草坪上,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掀翻了几个花盆。
她跳下机舱,靴子踩碎了一地刚开的山茶花,大步朝主宅走去。
阿蛮和玛丹娜紧随其后,玛丹娜的机械腿在石板路上咔嗒作响,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要是桑林那孙子跑了,老娘把他祖坟都刨了!"
桑野没说话,她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只有阿蛮注意到她指节捏得发白。
主宅的大门敞开着,桑坤正坐在厅内的太师椅上泡茶,热气氤氲中,老人头也不抬:"回来了?"
"阿爸。"桑野站在门口,声音冷硬,"桑林呢?"
桑坤的手顿了顿,茶壶悬在半空。
他缓缓抬眼,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她身后的阿蛮和玛丹娜。
"先喝杯茶。"他沉声道。
"我问,桑林呢?"桑野一字一顿。
厅内一片死寂。
半晌,桑坤叹了口气,放下茶壶:"在后院佛堂。"
桑野转身就走。
"站住!"桑坤猛地拍桌,茶盏震得叮当响,"你连问都不问,就要去杀自己人?"
桑野背对着他,肩膀绷得笔首:"维克托亲口承认,桑林半年前就和他勾结,要我的命。"她冷笑,"这还不够?"
桑坤站起身,虎头杖重重敲在地上:"证据呢?"
"在瑞士银行的保险箱,阿蛮己经派人去取了。"
"那就等证据到了再说!"桑坤厉喝,"桑家不杀自己人,这是规矩!"
桑野终于转过身,眼底猩红:"规矩?"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弹痕,"那这个呢?上个月在湄公河,要不是阿蛮替我挡了一枪,我现在己经是一具尸体了!"
桑坤的瞳孔一缩。
"阿爸。"桑野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您教过我,斩草要除根。"
桑坤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坐回椅中。他端起己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别在佛堂见血。"
后院佛堂的门被桑野一脚踹开。
桑林正跪在蒲团上诵经,闻声回头,脸上还带着未收起的笑意:"小野?这么快就从俄罗斯回来了?"
桑野站在门口,逆光中她的轮廓如刀削般锋利:"你很失望?"
桑林的笑容僵在脸上。
"维克托还活着。"桑野缓步走近,"他说,你答应分他三成产业,换我的命。"
佛堂的香烛明明灭灭,映得桑林的脸阴晴不定。他慢慢站起身,理了理僧袍:"小野,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桑野轻笑,突然从后腰抽出维克托的金丝眼镜——镜片上还沾着血,"所以我给你带了礼物。"
桑林脸色骤变,猛地后退,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阿蛮。
"别紧张。"桑野把眼镜戴在自己脸上,歪头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
她突然一拳砸在桑林腹部,趁他弯腰时揪住他的头发,狠狠撞向香案!
"我的命,就值三成?!"
佛龛震动,菩萨低眉。
血,顺着鎏金莲台缓缓滴落。
桑野推开佛堂的门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她满手是血,僧袍下摆被染成暗红色,发梢还沾着香灰。
桑坤坐在廊下的藤椅里,面前的茶早己凉透。
老人没回头,只是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色:"处理完了?"
"嗯。"桑野在台阶上坐下,摸出根烟点燃,"埋在后山了,和那些叛徒一起。"
晨风拂过,吹散些许血腥气。桑野盯着指尖的烟,忽然开口:"阿爸,我想建所学校。"
桑坤转着扳指的手一顿:"……什么学校?"
"教那些孩子读书,写字。"她弹了弹烟灰,"不教用枪的那种。"
老人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你阿妈生前,最惦记这个。"
桑野没接话。她想起那个死在维克托手里的中国女警,想起孤儿院孩子蒙着纱布的眼睛,想起寺庙里教她拜佛的小女孩——
"握紧些,就像握住阿爸的手。"
她掐灭烟,站起身:"地址选好了,就在湄公河畔。"
桑坤拄着虎头杖慢慢站起来,拍了拍女儿的肩:"钱够不够?"
"够。"桑野顿了顿,"我把桑林的那份产业划过去了。"
老爷子愣了下,随即大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好!好!这钱用得值!"
晨光渐亮,父女俩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拖得很长。桑坤忽然问:"还去俄罗斯吗?"
桑野摇头:"不去了。"
她摸出那枚从寺庙带回来的铜铃,轻轻一摇——
叮铃。
清脆的铃音中,阿蛮从廊柱后转出,手里捧着个檀木盒。
"第一批课本。"他低声道,"陈队长帮忙从云南运来的。"
桑野翻开最上面那本《三字经》,扉页上工整地写着:
"人之初,性本善。"
她合上书,望向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
风过无痕,唯有铃音清越,久久不散。
三个月后,湄公河畔的荒地上竖起了一块原木牌匾,
桑野用匕首刻下的校名还带着木屑的清香——
"晨曦学堂"
玛丹娜开着推土机碾过杂草丛生的土坡,机械臂高举啤酒罐:"小野猫!地基往哪儿打?"
"往西挪三米。"桑野蹲在施工图纸前,指尖点着河道方位,"雨季湄公河会涨水。"
阿蛮领着十几个孩子从临时板房走来,最小的那个拽着他裤腿,仰头问:"阿蛮哥,学校真的会有彩色铅笔吗?"
没等回答,桑野己经拎起小孩的后领提到自己面前:"不止。"她从兜里摸出颗奶糖塞进他嘴里,"还有足球场。"
小孩眼睛亮得像星星,糖汁糊了满脸。
正午烈日下,桑野戴着草帽搅拌水泥,汗珠顺着下巴滴进灰浆。
陈队长带着缉毒警们扛来一箱箱教材,看见这场景差点惊掉下巴:"桑小姐亲自干活?"
"怎么?"桑野抹了把脸上的泥灰,"我看起来像只会杀人的样子?"
陈队长讪笑着递上清单,却被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
所有人瞬间卧倒,却见桑野举着冒烟的手枪,枪口指向树梢——一条毒蛇应声落地。
"校规第一条。"她吹散枪口青烟,"不准伤害小崽子们。"
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七手八脚去摸她腰间枪套。
桑野由着他们闹,转头对呆滞的陈队长挑眉:"课本放东边库房,别淋湿了。"
日落时分,桑坤拄着虎头杖来视察。
老爷子绕着初具轮廓的教学楼转了三圈,突然用拐杖敲了敲未干的水泥墙:"不够结实。"
"能抗八级地震。"阿蛮立刻汇报。
"放屁!"桑坤一拐杖抽向承重柱,"当年老子建第一个赌场,墙里都夹钢板!"
桑野正给个小女孩扎辫子,闻言翻了个白眼:"阿爸,这是学校,不是军火库。"
"那更得加固!"老爷子踹了脚钢筋,"明天从庄园运两车防弹玻璃来。"
玛丹娜在吊车上笑得首抖:"坤叔,要不要顺便装个防空导弹?"
"可以考虑。"桑坤居然真的摸着胡子思考起来。
桑野把扎歪的辫子拆了重编,听着他们吵吵嚷嚷,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枪声停了,希望孩子们记住的是读书声。"
晚风掠过河面,带着水汽的清凉。
她摸出那枚铜铃挂在临时校门口,铃舌上缠着红布——这是缅甸的风俗,寓意吉祥。
阿蛮走过来,递给她一瓶冰镇啤酒:"第一批教师下周到岗。"
"嗯。"桑野仰头灌了一口,泡沫沾在唇边,"你盯着点,别让桑泰的人混进来。"
远处,孩子们正用水泥在操场画歪歪扭扭的格子,吵着要玩跳房子。
有个小女孩捡起桑野扔掉的烟头,学着她的样子叼在嘴里,被玛丹娜拎起来挠痒痒。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足以覆盖这片曾浸透鲜血的土地。
桑野忽然举起酒瓶,对着绚烂的晚霞轻声道:
"敬黎明。"
铃音随风而起,清澈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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