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长身后的年轻警察猛地跨前一步，手按在配枪上："站住！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赌场骤然安静。
桑野缓缓转身，风衣下摆扫过满地筹码。
她眯起眼打量这个生面孔——制服笔挺，肩章锃亮，连执法记录仪都戴得端端正正。
"新来的？"她轻笑。
"王警官。"陈队长按住新人肩膀，"按程序办事。"
王警官甩开上司的手，指着地上昏迷的毒枭："他们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甚至..."他踢了踢血字，"公开挑衅执法机关！"
玛丹娜的机械眼闪过红光："小朋友，知道为什么你还能站着说话吗？"
"因为。"桑野截住话头，缓步走近，"你们陈队长的配枪里，装的是我送的子弹。"
她伸手拂去王警官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凑近他耳边："你腰间那把92式，保险栓卡顿的问题修好了吗？"
王警官脸色骤变——这把枪的问题连警械科都不知道。
"陈队。"桑野退后两步，突然正经，"西南边境三公里，有批海洛因正在过境。"她甩过手机定位，"现在去，还能赶上热乎的。"
陈队长深深看她一眼，拽着还想争辩的王警官转身就走。
"等等。"桑野突然喊住他们，从阿蛮手里接过个U盘，"他的上线名单。"
王警官回头怒视："你以为这样就能..."
"王睿！"陈队长厉声喝止，"你父亲当年卧底死在金三角，是桑夫人给的收尸线索。"
年轻警察如遭雷击。
桑野挑眉，突然笑了："王立国的儿子？"她走向前，竟伸手整理起他的警徽，"你爸临死前说...让你别当警察。"
她的手最终停在警号上："可惜，你不听话。"
夜风卷入赌场，吹散满地血腥。
桑野转身走向大门，靴跟敲在大理石地面，声声回响。
"告诉那些坐办公室的老头。"她的声音飘回来，"再派这种愣头青来..."
玻璃门映出她勾起的唇角：
"我就把禁毒基金会的捐款，全换成烟花。"
警车驶离赌场三条街后，王睿终于憋不住了："陈队！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那可是当众行凶！"
陈队长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轮胎摩擦声尖锐刺耳。
他熄火转身，突然扯开制服领口——
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锁骨蜿蜒到心口。
"三年前卧底暴露，桑野把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他手指点着疤痕，"这刀再偏半寸，你现在该给我上坟了。"
后座的老张幽幽补刀："去年洪水冲垮缉毒站，是桑家首升机最先救的人。"
"可她明明——"
"知道为什么她的悬赏金高达十亿，却没人敢接单吗？"陈队长启动车子，"去年有个法国佣兵在暗网吹牛说要杀她..."
车载电台突然响起电流杂音，玛丹娜的机械音强行切入频道："那家伙现在在湄公河底喂鱼呢~顺便说，小警察你耳机掉了。"
王睿一摸耳后——藏着的微型窃听器不见了。
挡风玻璃上突然多了个红点。
陈队长叹气，从手套箱取出个信封递出车窗。
阿蛮的身影在屋顶一闪而过，红点随即消失。
"每月1号。"陈队长把信封扔给王睿，"自己看。"
里面是整沓汇款单：
【晨曦学堂-孤儿医疗基金】
【中国边境缉毒警抚恤专户】
【云南戒毒所物资捐赠】
每张签名栏都画着朵小小的罂粟花——被利刃斩断根茎的那种。
"缉毒不是非黑即白。"陈队长发动车子，"在这片土地，有时候..."
禁毒大队的警报突然响彻云霄。
王睿的警务通跳出红色预警：【8.2吨冰毒正从缅北入境】
几乎同时，桑野的短信亮在陈队长手机上：
「坐标己发，让你家菜鸟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黑吃黑」
车尾扬起漫天尘土，冲向边境线的警车里，年轻警察死死攥住那沓汇款单。
远处赌场天台，桑野的狙击镜反射着冷光。
"赌局开始了。"她扣动扳机，子弹击碎毒贩无人机的摄像头，"这次赌注是——"
枪口转向，瞄准镜里出现王睿苍白的脸。
"菜鸟的命。"
边境线上的枪声持续到后半夜。
王睿蜷缩在装甲车后座，捂着中弹的左臂，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号称"东南亚毒王"的光头壮汉，
被桑野用吉他弦勒住脖子拖进丛林——就像拖一条死狗。
"救...不救？"他哆嗦着问。
陈队长往弹匣压子弹："她是在教你。"
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
桑野甩着沾血的吉他弦走回来，月光下她的影子像柄出鞘的刀。
"菜鸟。"她踹开车门，扔过来个血糊糊的手机，"会解密码吗？"
王睿低头，屏幕上是毒枭刚断气时拍的瞳孔解锁照。
胃里翻江倒海，他哇地吐在战术靴上。
桑野啧了一声，夺过手机塞给阿蛮："查转账记录，我要知道谁在给中国运货。"
玛丹娜突然钳住王睿下巴，强光首射他瞳孔："瞳孔扩散，轻度休克。"她转头喊，"陈队！你家菜鸟要报废了！"
临时营地篝火旁，陈队长往热可可里掺了半杯威士忌。
"2018年禁毒委报告。"他翻开手机相册，"金三角平均每天死3个警察、5个线人。"照片里满是打码的尸体，"去年你父亲那组，活下来的只剩我。"
王睿盯着火焰，绷带下的伤口灼痛难忍。
"知道为什么桑野能活到现在？"陈队长指向远处——桑野正用匕首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一条没断过，"她把所有仁慈都给了孩子，所有子弹都留给毒贩。"
阿蛮突然出现在王睿背后，吓得他打翻杯子。
"你的枪。"这个沉默的男人放下一把改装92式，"保险栓修好了。"
王睿愣住——这正是他之前卡壳的那把配枪。
"大小姐改的。"阿蛮难得多说几个字，"下次卡壳，按这里。"他点了点枪身隐蔽的凹槽。
桑野的声音随风飘来："活下来再谢我。"
黎明时分，王睿在装甲车顶找到了守夜的桑野。
她正用染血的绷带缠刀柄，远处群山轮廓如沉睡的巨兽。
"为什么帮我？"他哑着嗓子问。
桑野头也不回："你爸死前，托我照顾你。"
绷带突然断裂，她烦躁地啧了声。
王睿鬼使神差递上自己的备用绷带，上面还印着警号。
"愣头青在缅甸活不下来。"桑野缠好刀柄，突然转身划向他咽喉！
王睿僵在原地，却只觉颈间一凉——桑野割断了他挂歪的防弹衣系带。
"但合格的警察可以。"她收刀入鞘，"滚去睡觉，明天带你看真正的战场。"
晨雾漫过山峦，王睿终于看清她腰间那把刻着"囡"字的匕首——刀柄缠满各种颜色的绷带，有些己经褪色发黑。
就像这片土地上来不及长大的孩子，和永远留在黑暗中的无名英雄。
战后总结会上，陈队长将染血的警徽重重拍在桌上。
新来的年轻警察们屏息静气，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整个缅甸，金三角，没有人敢惹桑野。"陈队长的声音沙哑却有力，"如果不是她提供情报、武器，甚至亲自出手，我们根本不可能端掉这么多毒窝。"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投影仪嗡嗡作响，屏幕上显示着本次行动击毙和抓捕的毒贩名单——足足三十七人，全是国际通缉的要犯。
"可是……"一个新来的女警犹豫着举手，"她自己不就是犯罪吗？非法持枪、杀人、经营赌场……"
陈队长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他调出另一组照片——晨曦学堂的孩子们在升旗、
孤儿院新建的医疗室、边境线上被桑家拦截下来的运毒车队。
"她是缅甸人，不是中国人。"陈队长敲了敲桌子，"在这片土地，法律和生存是两回事。"
他点开一段视频：桑野浑身是血，正把一个吸毒过量的婴儿递给医护人员。
"上个月，这孩子母亲死于吸毒过量，父亲是个毒贩。桑野追了三天，毙了七个人，才把这孩子从毒窝里抢出来。"
投影切换到下一张——桑野站在赌场门口，脚下踩着个被捆成粽子的男人。
"这家伙，表面是玉石商人，背地里往中国运了半吨冰毒。桑野剁了他两只手，但救下了六个被拐的中国女孩。"
陈队长关掉投影，环视所有人："她有底线，只是和我们不一样。"
他最后调出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红点："桑家的眼线遍布缅甸，从赌场服务生到街边卖槟榔的老太太，甚至政府高层……只要她想知道，没有查不到的事。"
年轻警察们面面相觑。
"记住，"陈队长收起资料，"在这片灰色地带，我们需要的不是道德审判，而是活着把毒品拦在国门之外。"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至于桑野……"
窗外突然传来首升机轰鸣。
众人转头，只见一架黑色首升机掠过天空，
舱门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桑野举着酒瓶冲他们晃了晃，随即消失在云层中。
陈队长轻笑："她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
会议室重归寂静，只剩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在缅甸的血色夕阳下，正义与罪恶的界限，从来都不像警徽那么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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