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的"时之间"比楚明昭记忆中更加破败。
她与谢惊澜避开巡逻的金龙卫，从一处废弃的偏廊潜入这座被列为禁地的小殿。三百年岁月在门楣上留下斑驳痕迹，曾经精美的雕花木门如今布满蛛网，只有门环上那个小小的月亮标记还能辨认。
"你确定是这里？"谢惊澜低声问，手指轻触门环上的月亮纹，"看起来几百年没人来过了。"
楚明昭点头，金角在黑暗中发出微光："小时候我常溜进来玩，因为这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里面一小时，外面才过几分钟。"她试着推门，门纹丝不动，"需要龙皇血脉开启。"
她划破指尖，将血滴在月亮标记上。血珠被瞬间吸收，门缝渗出淡蓝色光芒。伴随着古老的机关声响，门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带着咸腥味的冷风迎面扑来。楚明昭下意识抓住谢惊澜的手臂，两人同时绷紧神经——风中混杂着混沌的气息！
"小心。"谢惊澜挡在她前面，暗金种子亮起戒备的光芒。
门后并非楚明昭记忆中的小殿，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都由某种半透明的水晶构成，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龙族古文。最惊人的是，这个空间中央悬浮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水晶球，每个球体内都封存着一段动态影像——有初代龙皇与鲛人公主并肩作战的画面，有混沌肆虐的恐怖场景，甚至还有...楚明昭父母的身影？
"这是..."楚明昭走向最近的一个水晶球，里面正是初代龙皇——那位与她容貌相似的男子，正在对一群龙族长老说着什么。
谢惊澜警惕地环顾西周："时间记忆库。黑龙卫典籍中提到过，龙皇一脉相传的秘术，能将重要记忆实体化保存。"
楚明昭伸手触碰那个水晶球。接触的瞬间，球体光芒大盛，初代龙皇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后世继承者，若你听到这段留言，说明混沌再次苏醒。我将真相藏于此地，望你能做出比我更明智的选择...」
画面突然变换，展现出初代龙皇与鲛人公主初次相遇的场景。那时的初代还只是龙族王子，在寂灭之海岸边救起一位受伤的鲛人少女。两人坠入爱河，却不知危机正在逼近——一团来自深渊的黑雾悄然而至...
"快看那个！"谢惊澜突然指向最大的水晶球。
楚明昭转头，呼吸为之一窒——球体内，初代龙皇正在与一个黑影战斗，而那黑影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竟然与初代一模一样！
「...我犯下致命错误。」初代的声音继续道，充满痛苦，「我以为能净化混沌，却不知它早己侵入我心。当我使用净世之光时，它趁机分裂了我的灵魂...」
画面中，初代龙皇被自己的黑影击中胸口，一团黑雾钻入他体内。他的左半身开始异变，龙鳞脱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物质。鲛人公主不顾危险冲上前，却被变异的初代一把掐住喉咙...
"不！"楚明昭惊呼，虽然明知这只是记忆影像。
「...危急关头，我将自己一分为二。」初代的声音越发沉重，「纯净的一半与鲛人公主联手，将混沌污染的一半封印。但代价是...」
画面跳转到封印完成的时刻。初代龙皇与鲛人公主站在海底神殿前，共同施展某种法术。耀眼的光芒中，初代的混沌分身被强行封入寂灭之海深处。但就在胜利的瞬间，初代突然转身，茫然地看着鲛人公主：
"你是谁？"
鲛人公主泪流满面，却温柔地回答："一个爱你的人。"
她最后亲吻了初代的额头，身体开始化为光点。那些光点凝聚成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入初代掌心...
「...净世之光会夺走施术者最珍贵的记忆。」初代的声音充满悲痛，「我忘记了与她的一切，而她...化作了第一滴月之泪。」
水晶球的光芒渐渐暗淡，最后画面定格在初代孤独地站在海边，手中捧着那滴泪珠。楚明昭早己泪流满面，谢惊澜的手无声地搭上她的肩膀，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所以混沌本体..."楚明昭声音发抖，"其实就是初代龙皇被污染的那一半？"
谢惊澜点头，眼中闪烁着领悟的光芒："难怪它对龙族如此了解，也难怪它说'终于齐了'——它需要龙皇继承者来完成某种仪式。"
楚明昭想起什么，急忙查看其他水晶球。其中一个较小的球体内，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正在研究某种封印术，而母亲在一旁协助。画面突然变暗，显示出父亲被黑雾侵蚀的场景...
"父亲也尝试过净化混沌..."楚明昭恍然大悟，"所以他才会..."
「警告！入侵者！」一个机械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空间。
水晶球同时熄灭，只留下中央最大的那个还在发光。楚明昭警觉地转身，看到入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敖霜！但此时的她更加扭曲，左半边身体己经完全混沌化，像一团不断变形的黑色粘液。
"亲爱的侄女，找到想要的了？"敖霜的声音如同千万只昆虫同时振翅，"初代真是个感人的故事制造者，不是吗？"
谢惊澜立刻进入战斗姿态，暗金种子光芒大盛："退后，楚明昭。"
敖霜咯咯笑起来，那声音让楚明昭头皮发麻："别紧张，叛徒。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她歪着头，黑洞般的眼睛盯着楚明昭，"是来送邀请函的。"
她抬手一挥，一团黑雾在空中凝结成影像——双月即将完全重合的海面上，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形似镜无月却又不完全像...
"镜无月..."楚明昭心如刀绞。
"哦，你认得出她？真令人感动。"敖霜夸张地捂住胸口，"不过很快，她就会成为混沌最完美的容器——混血之躯能同时容纳龙与鲛人的力量，多么完美的巧合啊！"
楚明昭金角亮起，却被谢惊澜按住手腕。他低声道："她在拖延时间...双月快重合了。"
敖霜似乎听到了，笑容扩大到一个非人的幅度："聪明。但你们真的以为，凭一滴月之泪就能对抗混沌本体？初代当年用了九十九滴，而你们..."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时之间开始摇晃，水晶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楚明昭腰间的龙玺突然发烫，她一把抓起来，里面传出镜无月断断续续的传音：
"楚...明昭...不要...相信...月之泪...不在过去...在未来..."
敖霜脸色骤变，黑雾手臂猛地抓向楚明昭："闭嘴！"
谢惊澜及时拦下攻击，暗金能量与黑雾相撞爆出刺目火花。楚明昭趁机冲向中央水晶球，将金角抵上球体表面："告诉我更多！"
球体再次亮起，这次显示的却是未来景象——双月重合的海面上，混沌本体完全苏醒，而与之对抗的是三个身影：楚明昭、谢惊澜，以及...一个由光组成的镜无月？
「...月之泪不在过去，而在未来...」初代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因为爱...永远向前...」
画面戛然而止，整个时之间开始崩塌！敖霜发出愤怒的尖啸，身体膨胀成巨大的黑雾形态。谢惊澜抓住楚明昭的手："走！"
两人冲向出口，身后是敖霜歇斯底里的咆哮："逃吧！当双月重合，你们将亲眼见证珍爱之人成为混沌的一部分！"
他们刚冲出时之间，身后的殿门就轰然闭合，随即整座小殿如同被无形大手捏碎般坍塌成一堆废墟。巨响引来了巡逻的金龙卫，但楚明昭无暇解释。
"去化龙池！"她拉着谢惊澜跑向龙宫深处，"镜无月的讯息说月之泪在未来...而化龙池能预视未来！"
谢惊澜边跑边问："但初代说净世之光会夺走记忆..."
楚明昭脚步一顿，想起水晶球中的画面——初代忘记鲛人公主时那茫然的眼神。她转头看向谢惊澜，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施展净世之光，她可能会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
谢惊澜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抬手轻抚她颈间的黑龙命鳞："没关系。"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记得就够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楚明昭心脏。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更强烈的震动打断。远处传来龙宫守卫的警钟声——双月重合开始了！
两人对视一眼，加速奔向化龙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们都必须在混沌完全苏醒前找到答案。楚明昭握紧颈间的泪珠皮囊，心中默念：
等着我们，镜无月。这一次，我们绝不会丢下任何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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