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你，难道一辈子要过这漂泊的生活吗？”老赵继续说道，语气更加沉重，“唱戏虽然让你现在小有名气，但也终究是下九流。你让她一个千金小姐，跟着你风餐露宿，登台唱戏，难道这就是你说的爱她吗？”
老赵的话说的很重，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在汤显祖的心上。他顿时愣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片刻之后，他猛地站起身，他看着老赵，声音虽然有些激动，却异常坚定：“赵伯……我……我不想唱戏了……我……我想去考取功名！只要我中了进士，对……中了进士，我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你……你胡闹！”老赵看着汤显祖，差点没被他气死。他指着汤显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胡闹！你觉得你考个秀才就了不起了？进士真有那么简单吗？天下间比你聪明，比你用功的人比比皆是！我看你……我看你真是被迷昏了头脑！”
老赵平时对汤显祖是疼爱有加，此刻却真的被气得不行。他从未见过汤显祖如此荒唐的决定。他指着汤显祖。说道：“你去给我洗把脸，冷静冷静！再过一会儿，咱们就出发！”
看到平时对自己如同亲人般的老赵都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汤显祖一时间有些为难。他不想离开临川，不想离开李如梦，可老赵的话又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让他感到无比的迷茫和痛苦。
他站在原地，发愣了片刻，内心在激烈地斗争。放弃戏班，去走一条充满未知和艰辛的科举之路？这对他来说，几乎是颠覆性的改变。他从小就跟着戏班，戏台就是他的家，唱戏就是他的生命。而科举……是一条更加残酷，更加看不到希望的路。多少人耗尽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可如果不这样做，他又该如何得到李如梦？如何弥补他们之间巨大的鸿沟？
终于，他低下了头，声音低沉地，带着一丝愧疚说道：“赵伯，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没考虑清楚。我这就回去睡觉。”
说完，他不再看老赵复杂的目光，默默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房门关上，
而一旁的老赵，看着汤显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刻。汤显祖不再是那个。视戏班子为己任的少年了。
“唉……”他又是一声叹息，“孩子啊，你这一步，走得太急了。”
而另一边，二更天的梆子声刚刚敲过，带着寒意的夜风卷起几片枯叶，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打着旋儿。李如梦和春香一前一后，脚步略显踉跄地回到了李府高大的朱漆门前。
“吱呀——”
门轴发出一声久违的、略带滞涩的声响。李如梦用力推了推，门竟然应声而开，没有锁。
“咦？”春香也凑上前，探头探脑地看了看紧闭的侧门和漆黑一片的院落，“小姐，门没锁？”
李如梦眉头微蹙，心中咯噔一下。往常这个时候，大门早该落锁，丫鬟婆子们也该歇下了。这扇虚掩的大门，像无声地诉说着院落里可能发生的不寻常。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一丝不安和预感。“不好。”这个念头几乎同时出现在她们的脑海里。
她们没有多想，借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亮，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门槛，走进了熟悉的庭院。月光被高大的屋檐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青石小径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小姐……都怪你，非要和那个小白脸去什么灵谷峰，回来这么晚……咱俩死定了！”春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几乎是将这句话咬碎在牙关里，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瞟向西周，手心沁出了冷汗。
李如梦脸色也有些发白，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她迅速扫视了一圈庭院，果然，在平日里早己熄灯的主厅方向，一缕温暖的灯光正从雕花木窗的缝隙里透出来，静静注视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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