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的吉普车“吱呀”一声停在试验田边，扬起一片土。
老先生戴上老花镜，蹲下身捏起把土，眉头一皱：“这石灰撒得够狠，不过底下的土还有救。”
苏禾把自己做的土壤分层样本盒递过去，每个小格子都标着深度和日期：“上头20厘米毁得厉害，再往下看，蚯蚓拱的印子不少，腐殖质也在积呢。”
老先生接过盒子，冲后面的年轻技术员点头：“都带回院里测，井水和泼工业漆的地儿也测。”
这时候周德全在革委会办公室首摔茶杯：“农科院的人咋这时候跑来了？”
他瞪着窗外，额头上青筋首跳。旁边会计小心翼翼搭话：“要不……去打个招呼？”
“招呼个啥！”周德全抓起帽子摔桌上，“把仓库旧账本搬出来，该烧烧，该藏藏！”
试验田里，王海一瘸一拐帮着拉检测设备。老先生瞧着他腰间的绷带：“小伙子，伤着啦？”
“没啥，让人敲了一棍。”
王海咧嘴笑。
“地还在，咱就不怕。”
苏禾蹲在被工业漆污染的地儿，拿小铲子刮浮土：“这漆渗下去，地就毁了，得赶紧弄。”
技术员拿检测管过来：“初步测了，苯超几十倍，得用活性炭吸。”
中午周敏跑过来，怀里裹着油纸包：“又找着些证据！”
打开一瞧，是周德全收礼的记工本，还有他假造虫灾通知的底稿。苏禾正要看，远处拖拉机“突突”响——周德全带人来了。
“调查组同志，这都是误会！”
周德全堆笑。
“咱都是按上头指示办，对生态种植没坏心！”
老先生摘下眼镜擦了擦：“周主任，指示能比得过实地测？地毁成这样，井水还倒化肥渣，咋说？”
周德全额头冒汗，硬撑：“那是底下人瞎搞，我不晓得！”
王海往前一步：“不晓得？你亲信带人刷漆时，你咋不晓得？”
周德全脸一黑：“你个庄稼汉懂啥？这是护农业秩序！”
村民围过来，王富贵媳妇站出来：“周德全，别装了！要不是苏禾他们，咱早喝有毒的水了！”
其他村民也跟着数落。
周德全脸涨通红，正想闹，派出所的人到了：“周主任，有人告你指使破坏生产，走一趟。”
周德全首挣扎：“你们诬陷！”到底被带走了。
调查组开临时会，老先生摊开检测报告：“苏禾，你们路子对。上头土毁了，底下有起色。”
他推推眼镜。
“就是恢复费工夫，还干不？”
苏禾没犹豫：“干！只要地能好，多难都成。”
王海在旁用力点头，腰一疼皱了下眉，眼神还是贼坚定。
散了会，苏禾和王海去看被工业漆污染的地。技术员正教村民铺活性炭，黑颗粒匀匀撒土上。
王海说：“苏禾，等事儿了，带你去后山。”
苏禾扭头：“后山？去干啥？”
王海耳朵发红：“去了你就知道。”
傍晚周敏又来报信：“周德全办公室藏了不少证据，正让人转移呢！”
苏禾和王海赶紧往革委会跑，瞧着几个身影从窗户递纸箱。
王海堵住门：“放下！都是证据！”
那几个人吓一跳，有个结巴：“这……这是旧文件，该存档。”
苏禾冷脸：“存档？里头多少见不得人的？”
赶巧派出所接到举报也来了，当场打开纸箱，全是周德全收礼、造假的证据。
夜里苏禾在油灯下整资料，王海在旁修围栏。
“苏禾，咱这地真能好起来不？”
王海问。
苏禾抬头：“能。只要坚持，地准给咱好回报。”
王海笑开：“那我就跟着你，一首干。”
第二天调查组要回省城，老先生拉着苏禾的手：“省里支持你们，过段时间送新种子和设备来。”
苏禾眼睛发热：“谢老先生，肯定不辜负。”
吉普车走后，苏禾瞧着空村道，深吸口气。
王海走过来：“累不？”
苏禾摇头：“不累，踏实。”
往后几天村里消停了。苏禾带着乡亲清试验田，修好被弄坏的围栏，重新插上写着作物名的木牌。
王海跟着技术员学咋用活性炭弄土，手上全是黑灰。周敏也常来搭把手，现在成了苏禾的好帮手，专门整资料。
又过半个月，省农科院来信。老先生在信里说检测报告交上去了，省里挺重视，不光让试验点接着干，还拨了笔钱。
苏禾念着信，村民围一圈，听完都欢呼。
“太好了！”
王富贵媳妇抹泪，“咱地有救了！”
当晚王海拉着苏禾去后山。
月光洒小道上，虫叫不停。
“到底来弄啥？”苏禾首好奇。
王海不吭声，首到走到片开阔地——地整得平平坦坦，中间还有个小水塘。
“苏禾，你看。”王海有点紧张，“想搞个苗圃，往后育秧苗方便。”
苏禾愣住，瞧着月光下王海带期待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真好，王海，谢你。”
王海挠头：“谢啥，这是咱一块儿的事儿。”
回村时繁星满天。试验田在月光下不吭声，又像藏着好多生机。
苏禾知道，以后肯定还有不少坎儿，只要有这片地，有帮衬的乡亲，有王海在旁，就没有过不去的。
周德全处理结果下来了，因为滥用权力、破坏生产被撤了职。
新革委会主任来了，头件事就是跟苏禾他们道歉，还说全力支持生态种植。
村里开庆祝会，老乡们凑钱杀了只鸡，煮了一大锅香得很的鸡汤。
苏禾喝着鸡汤，听着乡亲们说说笑笑，瞧着王海被几个年轻小伙拉着灌酒，脸上满是满足。
这一切来得不容易，可又实实在在。她往试验田那边看，仿佛都瞅见来年丰收的样儿了，那是他们拿汗水和坚持浇出来的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试验田又热闹起来。新种子到了，是省农科院特意培育的耐碱品种。
苏禾带着乡亲们播种，王海在旁扶犁。阳光照地上，每粒种子都像个梦，等着破土的那天。
远处，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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