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暴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傍晚，苏禾正在整理学员们的种植笔记，窗外突然响起闷雷。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狂风卷着雨幕将晾晒的草帘掀得漫天飞舞。
“快！抢收试验田的新玉米！”王海的喊声穿透雨幕。
苏禾抓起蓑衣就往外冲，只见合作社的社员们己经举着油灯，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田地。
闪电划破夜空的刹那，她看见培育的新品种玉米在风中东倒西歪，嫩绿的秸秆被暴雨压得贴向地面。
抢险持续到后半夜，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众人瘫坐在泥水里。大部分玉米保住了，靠近水渠的两垄还是被冲得七零八落。
苏禾蹲下身查看受损的幼苗，指尖触到叶片上的泥痕时，发现有些异样——折断的秸秆切口整齐，不像是被风雨刮断的。
饲养员老周气喘吁吁跑来，道：
“苏知青！不好了！牛棚的干草全被淋湿了，昨晚有人把遮雨布扯走了！”
苏禾心里一沉，转头看向王海，发现他正盯着地上半枚模糊的胶鞋印，脸色凝重。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怪事接连发生。仓库的种子袋被划破，刚修好的灌溉渠又被人为堵塞。
更诡异的是，培训班的黑板上出现了歪歪扭扭的粉笔字：
“假知青滚出农村！”
苏禾擦去字迹时，摸到黑板边缘黏腻的油渍，那股刺鼻的煤油味让她皱起眉头。
“会不会是邻村人干的？”
社员们议论纷纷。
苏禾想起刘贵带着村民送来锦旗时感激的模样，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苏禾和王海开始在夜间轮流巡逻，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寂静的田垄，惊起几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天深夜，苏禾在巡查时听见仓库方向传来响动。她屏住呼吸靠近，借着月光看见一个黑影正在撬锁。
“谁？”
苏禾大喝一声，黑影慌忙逃窜，在翻墙时被铁丝勾住衣角。
苏禾追上去扯下一块蓝布，布料上还残留着煤油味。
王海接过布料仔细查看，出声：
“这是供销社的劳保布。上个月县供销社给各村分发过一批，咱们合作社只有保管员老陈领了。”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次日，苏禾以检查库存为由，作者若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留意到老陈的胶鞋边缘沾着和仓库外相同的红泥。
正当他们准备进一步调查时，新的危机又降临了。培训班的学员突然集体上吐下泻，卫生所挤满了腹痛难忍的年轻人。
苏禾蹲在病床边，看着呕吐物里未消化的玉米粒，猛地想起三天前老陈主动提出帮忙分发试验田收获的玉米。
“王知青！有人在井里发现农药瓶！”卫生所的门被撞开，社员们举着个残缺的敌敌畏瓶子冲进来。
苏禾感觉血液瞬间凝固——那正是合作社上个月刚领的农药，负责登记的，也是老陈。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苏禾和王海在老陈的宿舍里找到了半瓶农药和一把生锈的镰刀。
当他们带着民兵包围仓库时，老陈正往种子袋里掺沙子。
老陈被按倒时歇斯底里地喊道：
“凭什么你们知青就能出风头？”我在这儿干了二十年，凭什么要听你们这些城里人的？”
事情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原来老陈的儿子曾因虚报产量被苏禾揭发，从此怀恨在心。
他趁着苏禾和王海忙碌时制造破坏，企图搞垮合作社。井水投毒，是他狗急跳墙的最后一招。
社员们愤怒的声讨声中，苏禾感到一阵疲惫。她站在雨里看着被押走的老陈，想起刚下乡时他教自己喂牛的场景。
“人心比土地更难改良。”苏禾喃喃道。
王海一边说一边递给苏禾一把伞，伞骨上还挂着雨珠：“只要方向是对的，就不怕走弯路。”
这场风波过后，合作社加强了安保措施。苏禾和王海在仓库安装了简易报警器，还组织了夜间巡逻队。
学员们康复后，培训班重新开课的那天，大家特意在黑板上画了朵向日葵，花蕊里歪歪扭扭写着：“我们相信苏老师！”
深夜，苏禾在煤油灯下整理调查报告，王海端来一碗姜汤。窗外蛙鸣阵阵，远处的水渠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苏禾放下钢笔，道：
“省农科院来信了，说要把咱们的防破坏经验写成案例。其实最该写进去的，是人心。”
王海一边说一边伸手替苏禾拂去发间的草屑，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往后的路还长，我陪你慢慢走。”
雨声渐歇，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时，合作社的喇叭里又响起了熟悉的劳动号子，新的玉米苗，正在的土壤里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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