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蜂箱群里,本该热闹的嗡鸣声变得稀稀拉拉。
苏禾握着放大镜凑近巢脾,镜片后瞳孔猛地收缩——
工蜂腹部,翅膀蜷曲成畸形。
王海蹲在旁边,用镊子夹起几只死蜂:
“像是爬蜂病,可这季节不该爆发。”
小琴抱着记录本蹲下来,红绸子辫梢扫过草叶:“昨天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就这样了。”
苏禾摘下手套,指尖沾着少许蜂尸上的黏液:“去把仓库里的蜂药拿来,再烧壶开水消毒。”
苏禾声音镇定,却在低头时与王海交换了个忧虑的眼神——这种反常的疫病,很可能让合作社半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烫。
苏禾蹲在临时搭建的检验台前,用玻璃片刮取病蜂体液。
王海举着煤油灯凑近,影子在她手背上晃成一片:“会不会是饲料出了问题?”
“前阵子刚换的紫云英蜜源。”
苏禾将玻片怼到灯光下,眯起眼。
“倒像是接触了杀虫剂。”
合作社的仓库里,陈小虎正踮脚够货架顶层的蜂药,突然喊:“苏姐!这袋花粉不对劲!”
众人围过去,只见塑料布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凑近闻竟有股煤油味。
王海脸色一沉:“这是敌敌畏的残留。”
苏禾指尖发抖,突,想起三天前路过合作社后墙时,曾看见个陌生黑影一闪而过。
“是有人投毒。”
苏禾声音发紧。
“上次纵火的人,还没罢休。”
社员们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
小琴抓住苏禾的手腕:“昨儿后半夜我起来喂蚕,看见仓库方向有烟头明灭!”
苏禾与王海对视,后者立刻摸出笔记本:“今晚轮流守夜,必须抓个活的。”
深夜的月光像层薄霜,铺在蜂箱上。
苏禾缩了缩脖子,往草垛里靠了靠。
王海递来搪瓷缸,里面的姜茶还冒着热气:“我去东边转转,你守这儿别露头。”
苏禾点头,指尖着缸沿,忽然听见西北角传来踩断枯枝的声响。
黑影猫着腰靠近蜂箱,手里提着个塑料瓶。
苏禾屏住呼吸,首到那人揭开瓶盖的瞬间,才猛地起身打翻煤油灯:“抓贼!”
火光照亮那人的脸——
是邻县红旗合作社的会计!
黑影转身就跑,被王海从暗处绊倒,塑料瓶滚出老远,里面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恶心的泡沫。
“说,谁指使的?”
王海拧着那人的胳膊,膝盖抵在他后背。
会计哆嗦着吐出带血的唾沫:“红、红旗社的刘主任,他说只要搞垮你们,省里的技术推广名额就是我们的……”
苏禾蹲下来,借着火光翻开那人的裤兜,摸出张盖着红旗社公章的纸条,上面写着“毒蜂计划”西个字。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县革委会的同志带走了会计。
苏禾坐在蜂箱旁,看着王海用清水冲洗染毒的巢脾,发现他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个洞。
苏禾轻声说:
“等这事完了。我给你裁条新裤子吧。”
王海抬头,晨光中他眼角的皱纹里沾着草屑:“先顾蜂群,我的裤子不打紧。”
接下来的三天,合作社全员投入救蜂行动。
苏禾带着几个女社员用金银花煮水喂蜂,王海则背着喷雾器给蜂箱逐一消毒。
午后小憩时,小琴指着远处喊:“苏姐!蜂王产卵了!”
众人聚拢过去,只见巢脾上密密麻麻的白色幼虫正蠕动,像撒了把碎珍珠。
深夜,苏禾靠在王海肩头,望着重新热闹起来的蜂箱群。
王海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味,混着蜂蜜的甜。
她轻声道:“你说,要是哪天我真回城了,你怎么办?”
王海沉默片刻,伸手替苏禾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哪儿能让你一个人走?大不了我扛着蜂箱,跟你去城里住筒子楼。”
苏禾笑出声,指尖抚过无名指上的银戒指。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苏禾摸出笔记本,在“蜂群记事”页写下:“有人下毒,有人筑梦。风会吹散毒药,却吹不灭我们守着蜂巢的决心。”
王海的下巴轻轻蹭过苏禾的头顶,像蜂箱里的蜂王轻触工蜂的触角,带着温柔的力量。
晨光中,成千上万只蜜蜂振翅而起,在合作社上空盘旋成金色的漩涡。
苏禾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王海己经扛起了新的蜂箱。他们相视而笑,无需多言——有些路,只要并肩走下去,每一步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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