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爬出地道。
膝盖磕在砖棱上，疼得她倒吸凉气。
试验田飘来紫色烟雾，粘在睫毛上像霜。
远处喇叭喊：“领防虫药！”声音刺啦刺啦，像被掐住的鸡。
她攥紧蜡封陶罐，指甲抠进陶土。罐底刻痕硌手，突然想起王海教她授粉的清晨——
他蹲在田埂，指尖沾花粉，说蜜蜂跳8字舞。
“王海！”她朝火光喊。几个草帽男抬着担架跑过，担架上的人后颈渗血，纱布裹成半只蜜蜂形状。
竹刻戒指在兜里发烫。她摸出戒指，蜂翅粘着块蜡——
和王海的蜂箱标记一样。每次拌药，他总说蜡蜂种子不怕虫，原来蜂蜡藏着母亲的密码。
地道口传来脚步声。苏禾抹把泥土在脸上，踉跄往晒谷场跑。
民兵举着火把追来，有人喊：“苏知青带了病毒稻种！”
“不是病毒！”她摔进稻田，冰晶蓝花粉沾满衣裤。指尖触到蜜蜡，“永结同禾”刻痕发亮——
那是王海用修蜂箱刀刻的，说等稻收熔蜡封坛。
身后铁锹砸地。苏禾摸出碎瓷镯，镯子里的胶片还在——
母亲偷拍的报告上，婴儿床号和蜂箱号对应。她突然明白，刻着姓氏的蜂箱是人体实验室。
“站住！”场部文书举喇叭追来，袖口刺青泛油光，“老李头说你偷了病毒！”
苏禾转身，将陶罐举过头顶：“病毒在你们稻种里，我这是解药！”
草帽男们停下。苏禾看见他们袖口刺青残缺，唯有文书的完整——蜂王振翅图案。
“王建国是替罪羊，真正纵火犯……”文书冷笑，拔出手枪。
话未说完，稻田腾起蜂群。苏禾看见蜂尾蜡线——
是王海的标记！蜂群撞向猎枪，文书抬手护脸，袖口滑出半只蜜蜂刺青，尾部拖蜡线，和王海后颈的一样。
“你是蜂巢工蜂。”苏禾后退，踩碎变异稻穗，“王海的刺青只有半只，因为……”
“砰！”枪声惊飞蜂群。苏禾卧倒，陶罐滚进泥里。文书皮鞋碾住她手腕：“你母亲早死在烧碱桶里——”
“她没死！”苏禾抓起碎瓷镯划向他脚踝，“1965年烧死的是学徒，病毒样本在蜂蜡里！”
引擎声轰鸣。一辆拖拉机冲破田埂，车灯照亮文书的脸。驾驶室跳下的人戴草帽，袖口露出完整蜂刺青——是农科院陈教授！
“放开她。”陈教授声音冰冷。
文书举枪对准他。陈教授打了个呼哨，蜂群转向，蛰向草帽男后颈——那里都有红点，是毒蜂蜇痕。
“他们被注射了蜂毒。”陈教授扶起苏禾，掏出铁皮盒，里面是半块碎瓷，“你母亲把抗体藏在蜂蜡里，真爱授粉的稻种才能激活。”
苏禾盯着他袖口的完整蜂刺青，再看王海后颈的半只，尾部拖线像断翅。
“王海在哪？”她抓住陈教授手腕。
陈教授掀开拖拉机后盖——里面躺着浑身是血的王海，草帽别着稻花，后颈刺青被血浸透，尾部蜡线醒目。
“他引开追兵。”陈教授摸出注射器，金色液体晃眼，“这是你母亲用十年培育的稻种精华，能解花粉毒。”
苏禾这才看见，拖拉机斗里堆满蜂蜡封坛的罐子，每只罐底刻着“禾王”。她想起炕洞的喜糖罐，原来早被王海封坛藏抗体。
“去县城。”陈教授发动拖拉机，“晨露花艺要把变异稻种卖去外省——”
“等等！”苏禾扒住后斗，看见王海匕首柄的碎瓷不见了。她摸向项链，吊坠裂开，露出蜂巢纹路。
“蜂巢第三层的蜡丸……王建国的指纹在蜂箱‘王’字里？”
陈教授急刹车，草帽滑落，后颈露出烧碱桶形状的烧伤疤痕——和会计、王海的旧疤一样。
“1965年我冲进仓库，你母亲把抗冻玫瑰残株塞给我，公社田埂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公社田埂梦最新章节随便看！让我去北方找真正的养蜂人。”他卷起袖口，满臂蜂刺青。
苏禾后背撞上刻“陈”字的蜂箱，突然想起会计表盖的“0719”——父亲工牌、陈教授刺青、母亲失踪日，数字重叠。
“你是我父亲。”她声音发抖，“王建国替你顶罪？”
陈教授踩下油门，远处试验田爆炸，紫烟染成猩红。
他掏出母亲的入党申请书，照片里的男人站在母亲身后，袖口半只蜂刺青，和王海后颈一样。
“当年你母亲育种，王建国养蜂，我是晨露花艺眼线。”他顿了顿，“首到她告诉我蜂箱里是被注射病毒的婴儿。”
苏禾攥紧陶罐，想起王海授粉时对着稻穗说话：“苏禾喜欢新米，你们要长。”那些种子早被他用体温焐过，封进抗体。
“前面是县城。”陈教授指远处灯火，“把稻种交给赵研究员，他袖口有三道横纹。”
“你呢？”苏禾看见他摸向手枪，枪柄碎瓷和王海匕首纹路吻合。
“我是工蜂。”他突然转向竹林，“真正的蜂王是哑巴老头，他袖口刺青空心，代表核心。”
话音未落，子弹穿透车窗。苏禾低头，看见哑巴老头在竹林口举猎枪，草帽下刺青尾部有王冠标记。
“他是创始人。”陈教授撞断竹篱笆，“1965年他想灭口，是你母亲用烧碱桶护住我和王建国……”
“王海后颈的痣是假的。”苏禾摸出结婚照，照片男人后颈有痣，王海的刺青盖在同位置，“他故意引我入局，是你的人？”
陈教授掏出布包，里面是王海的蜜蜡，“永结同禾”刻痕里嵌着金稻种。
“他七岁被扔进蜂巢，和蜜蜂长大。”陈教授声音发涩，“老李头说工蜂活不过一月，他活了十年，等你这个种花人。”
拖拉机冲进县城，钟楼敲了三下。农科院铁门虚掩，赵研究员站在门口，袖口横纹被月光照亮。
“带稻种去恒温箱。”他接过陶罐，掌心有蜂箱形烫伤，“蜂巢的王最怕火，当年烧了一半病毒，剩下的……”
“在蜂蜡封坛的喜糖里。”苏禾摸出育种记录，父亲字迹清晰，“另一半抗体在王海的蜜蜡里。”
陈教授突然拽她往回跑：“追兵来了！去地下室，地道通园艺场——”
子弹穿透他肩膀。苏禾扶他躲进花坛，zenshi的草帽男涌来，袖口刺青泛幽光。
“把稻种给我，我引开他们。”陈教授扯开衬衫，里面缠着蜂蜡罐子。
“不行！”苏禾按住他伤口，触到半张照片——母亲笑脸，和王海救她那天重叠。
“蜜蜂只蜇护花人，而我们……”陈教授把蜜蜡塞进她手。
爆炸声吞没话语。
苏禾被气浪掀进花坛，看见拖拉机爆炸，陈教授站在车头，袖口刺青被火点燃，尾部蜡线冒烟——
和王海的标记一样。
“爸！”她爬向火场，被赵研究员拽进地下室。通道煤油灯昏黄，墙上蜂箱标记和地道一样。
“1970年冬，王建国抱王海冲进公社，说‘蜂王死了，工蜂该采蜜’，然后被枪杀。”赵研究员摸刻痕，新填的蜡拼成“禾王”。
“王海不是工蜂。”赵研究员打开恒温箱，里面是蜂蜡封坛的金稻种，“他是蜂王之子，却割掉半只刺青，做成蜡线。”
通风口传来蜂鸣。苏禾摸出蜜蜡，“禾”字里嵌着金稻种，光芒透过蜡层，像王海的眼神。
“他说‘蜂王该飞走，工蜂留着蜇人’。”赵研究员递来白大褂，袖口绣着玫瑰，“你该带抗冻玫瑰种子，去北方找真正的养蜂人。”
苏禾攥紧蜜蜡，指腹蹭过刻痕。远处警笛响起。她推开地下室铁门，晨光洒在试验田废墟——
一株稻穗金黄，穗头结着晶莹的花，花瓣凝着三个字：
“等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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