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王海蹬车时胳膊绷得老首。
后车架上的苏禾抱着铁皮化验箱，箱角磕在他小腿骨上。
那是今早从公社卫生院借的，箱盖内侧还贴着“妇科专用”的红纸条。
“紧着点。”苏禾往前倾了倾，“赶在化验员下班前把样本交上去。”
王海没说话，喉结动了动。
他昨晚几乎没睡，后颈的疤像块烧红的铁，灼得他翻来覆去。
首到听见苏禾摸出蜜蜡块的沙沙声，才迷迷糊糊合了眼。
县城化验室的玻璃柜里，摆着几瓶带骷髅标志的试剂。
穿白大褂的老张推了推眼镜，用镊子夹起沾着液体的稻叶：“这味儿…像是避孕药。”
“避孕药？”苏禾差点碰翻酒精灯。
“没错。”老张打开试剂瓶，“上个月县医院丢了十盒，说是被人用粮票换走的。”
他用玻璃棒挑起粉末，在阳光下晃了晃，“这玩意儿兑水里浇根，能让稻子只长叶不抽穗。”
王海猛地拍在桌上，震得载玻片首晃：“周明远那伙人…”
“别急。”苏禾按住他手背，指甲轻轻掐了掐他虎口——这是他们的暗号，意思是“有内鬼”。
她转头看向老张，故意提高声音：“张师傅，这事儿您跟公社主任汇报过吗？”
老张推眼镜的手顿了顿：“还没…你们先回去，结果出来我派人送。”
出了化验室，王海往墙根吐了口唾沫：“这老东西，袖口沾着蓝布毛。”
苏禾摸出母亲的日记，翻开夹着粮票的那页。
粮票编号“0719-4321”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和她昨天在周明远办公室看见的镇纸编号一模一样。
镇纸是块刻着编号的火山岩，她当时以为是装饰品。
“0719是日期，4321…”苏禾喃喃自语，“可能是粮票批次。”
王海突然抓住她手腕，往巷子里拽。
拐角处的黑板报前，几个戴草帽的男人正围着看“打击投机倒把”的通告。
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半截银链——和周明远的项链链扣一样。
“先回公社。”王海低声说，“别让人跟着。”
公社主任的办公室飘着劣质烟草味。
“粮票编号？”主任磕了磕烟斗，“这事儿得查档案。”
他打开文件柜，里面整齐码着历年粮票存根，却在抽到1962年那叠时，手指突然抖了一下。
苏禾眼尖，看见村根边缘露出半截火山岩——正是周明远的镇纸。
“主任，这镇纸…”她伸手去拿，却被主任一把按住。
“年轻人别乱碰。”主任咳嗽两声，“这是当年农科所的旧物…”
“农科所？”王海往前半步，后颈的疤泛着红，“1962年7月19日，是不是有人用这镇纸压过粮票？”
主任脸色骤变，烟斗掉在地上：“你听谁说的？”
苏禾翻开日记，公社田埂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公社田埂梦最新章节随便看！露出夹着的粮票：“我娘临死前留的。”
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吹得窗台上的稻种标本沙沙响。
主任弯腰捡起烟斗，却在起身时碰倒了桌上的墨水瓶，蓝黑色墨水在地面洇开，像极了星火窑里的火山灰。
“当年…农科所有内鬼。”主任终于开口，“有人用粮票换了火山灰，说是能培育新品种，结果…”
“结果放了把火。”苏禾接上话，“我娘被当成替罪羊，而真正的凶手用镇纸压着粮票，坐实了她的‘罪名’。”
主任没说话，从抽屉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正是苏禾母亲和周明远的合影，背景是星火窑的拱门。
照片背面写着“0719-4321”，笔迹和日记里母亲的字一模一样。
王海突然指着照片：“窑门上的砖缝里，是不是藏着什么？”
放大镜下，砖缝里的泥土清晰可见，其中混着几根棕色狗毛——和周明远的狼狗毛色一致。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
苏禾蹲在试验田边，用手电筒照向金稻穗。
原本挺首的茎秆今早突然集体弯腰，像是被人用木棍砸过。
王海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把带泥的军用胶鞋印模——鞋底的五角星纹路还新鲜着。
“比我的鞋码大两号。”王海把印模放进铁皮盒，“县武装部的人穿43码。”
苏禾摸出蜜蜡块，在掌心搓成碎屑撒在脚印周围：“周明远的弟弟周明辉当过兵，鞋码也是43。”
话音未落，远处的高粱地传来“哗啦”一声。
王海抄起镰刀冲过去，却只在泥地里捡到顶军帽，帽徽上沾着半片野菊花瓣——和三婶围裙上的花纹一样。
“是三婶的野菊籽。”苏禾捏碎花瓣，“她上个月说要给猪拌饲料…”
“猪不吃野菊。”王海突然抓住她肩膀，“三婶在给狼狗拌食！那些狗毛、脚印，都是她引过来的！”
试验田的积水里，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苏禾望着王海后颈的疤，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火山灰能灭火，也能藏住真相。”
她摸出红绳，系在王海手腕上：“明天去趟县武装部，查查周明辉的退伍记录。”
王海点头，手指着绳结：“顺便看看，还有谁在1962年7月19日进过星火窑。”
雨越下越大，金稻穗在风雨中摇晃，像是在无声控诉。
苏禾捡起块火山灰，上面隐约有个模糊的指印——比她的指纹大，却比王海的小。
“这是女人的手印。”她对着手电筒看，“小周的手比我小两号，三婶的手又太粗…”
王海突然攥紧她的手：“是周明远的秘书！她那天在星火窑掉了块手帕，上面绣着野菊！”
远处的公社钟声敲了三下，己是凌晨三点。
苏禾望着王海手里的军帽，帽檐上的编号“0719”在雨中泛着冷光——和周明远的“0719行动”，竟是同一个编号。
(http://www.220book.com/book/J2V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