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灯在晨雾中划出两道光柱。
苏禾被民兵押进公社会议室时。
墙上的马蹄钟刚敲过六点。
周明辉坐在长桌后。
指间夹着支钢笔。
笔尖缺了口——和试验田恐吓信的划痕一模一样。
“苏禾同志,请坐。”
他推来搪瓷缸。
里面泡着野菊茶。
“先看看这个。”
文件袋上盖着“农科所机密”的红章。
第一张纸上印着王海的半身照。
备注栏写着“0719行动渗透组组员,代号‘镰刀’”。
“不可能。”
苏禾攥紧椅子扶手。
指甲掐进木纹。
“他后颈的疤是救我时被狼狗抓的。”
周明辉摇摇头。
用钢笔尖敲了敲照片。
“那是组织标记。1962年,三婶在星火窑替周明远挡了枪,这个疤是子弹贯穿伤。”
窗外传来狼狗的低吠。
苏禾想起昨夜在井底。
王海摸到石壁刻字时的急切——
那刻字的笔迹。
竟和照片里三婶握红头绳的手势一样颤抖。
“还有更有意思的。”
周明辉翻开第二页。
是份《金稻种培育计划书》。
落款处有苏敏的签名。
“你母亲和周明远是搭档,0719行动的核心,就是用火山灰改良稻种。”
民兵队长推门进来。
手里攥着本烧剩的笔记本。
“窑里搜出这个,还有半张合影。”
苏禾接过笔记本。
扉页上“敏姐亲启”的字迹刺得她眼眶发酸。
夹在中间的照片里。
母亲穿着白大褂。
臂弯搭着周明远的肩膀。
两人身后是星火窑的玫瑰雕刻。
“他们当年想培育出抗灾稻种,”
周明辉的声音突然柔和。
“但陈天明眼红成果,纵火烧了农科所。
你母亲为保护种子,把金稻种藏进了防空洞。”
桌上的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苏禾注意到周明辉袖口露出的银链——
和三婶、秘书的款式相同。
链坠里嵌着粒火山灰。
她摸出子弹壳戒指。
戒面映出男人左脸的刀伤。
突然想起陈天明墨镜上的狗毛。
“所以三婶、秘书,都是你们的人?”
她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包括小周?”
周明辉沉默片刻。
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
里面装着三婶的野菊手帕、秘书的钢笔,还有小周的红头绳。
“她们是自愿保护种子的护种员,陈天明杀了她们。”
苏禾猛地站起身。
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那王海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母亲托孤。”
周明辉指了指她无名指的戒指。
“那枚子弹壳,是王海用打狼的子弹改的。
1972年,他在北山救过你母亲。”
窗外传来拖拉机的轰鸣。
苏禾突然想起防空洞铁箱内侧的刻字——
“禾,1962.7.19”。
母亲失踪那天,正是王海被三婶收养的日子。
她踉跄着扶住桌子。
看见周明辉胸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铜哨。
和暗格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陈天明现在在哪?”
她抓起合影。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星火窑第三根支柱下藏着种子”。
周明辉刚要开口。
门外突然传来枪响。
民兵队长冲进来说:
“不好了!王海抢了猎枪,往星火窑方向去了!”
苏禾冲进晨光里时。
正看见王海一瘸一拐地往窑口跑。
后颈的疤在朝阳下泛着淡红。
她想喊住他。
却看见他突然转身,枪口对准了自己。
“别过来!”
他的声音沙哑。
“周明辉才是纵火案主谋!”
苏禾愣住的瞬间。
周明辉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子弹擦过王海的肩膀。
他踉跄着退进窑门,消失在浓烟里。
公社会议室的马蹄钟敲过七点。
苏禾被锁在屋子里。
盯着墙上的“优秀知青”锦旗——
落款日期是1962年7月19日。
正是母亲失踪的日子。
她伸手抚摸锦旗。
发现边缘有块布料颜色稍深。
轻轻一拉,露出背后的木板夹层。
里面藏着台发报机。
天线缠着野菊藤。
按键缝隙里积着火山灰。
苏禾想起小周饼里的纸条。
“0719行动参与者名单”上的签名。
和发报机键盘上的指印吻合。
当她按下“滴滴答答”的节奏时。
竟和墙根老鼠洞的抓挠声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狼狗吠声。
苏禾扒着窗户望去。
看见周明辉牵着三只狼狗走向星火窑。
狗项圈上分别刻着“明远”“明辉”“敏”。
其中那只戴铜哨的老狼。
左眼角有块月牙形疤痕——
和王海后颈的形状分毫不差。
“原来你才是‘0719行动’的总指挥。”
她对着玻璃呵气,写下“禾”字。
“陈天明是你的替死鬼,我母亲根本没死。”
话音未落。
发报机突然发出“滴滴滴”的回应。
苏禾凑近一看。
屏幕上跳出串数字:
“76.5.4 星火窑 玫瑰暗格”——正是农科所纵火案的日期。
当她破译出下一句时。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
“禾,别信穿的确良的人。”
远处传来闷响。
星火窑方向腾起浓烟。
苏禾拽下墙上的锦旗。
裹住发报机塞进怀里。
刚拉开门。
就看见周明辉站在走廊尽头。
手里把玩着王海的镰刀。
刀刃上沾着新鲜的血。
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
“苏禾同志,”
他微笑着抬手。
军帽檐下的刀伤还在渗血。
“该带你去见你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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