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在泥路上颠簸时。
苏禾的指甲抠进火山灰麻袋。
半片烧剩的育种日记粘在麻纤维间。
母亲的字迹被火燎得发脆：“金稻种胚乳含空泡结构，遇水膨胀率达300%——”
她指尖一抖。
日记残页飘落。
露出麻袋底部的焦痕。
小周递来铁皮盒时。
半张粮票滑出。
背面用指甲刻着“7.19防水”西个小字。
“这是我妈写的？”
苏禾捏着粮票。
指甲缝渗进灰黑色火山泥。
扎红头绳的姑娘踩下刹车。
“昨儿在星火窑暗格捡的。周干事说要清仓，我瞅着这布纹像三婶纳鞋底的料子…”
话音被高音喇叭截断。
公社的警报声刺破云层：“特大暴雨预警！全体社员立即抢收！”
王海突然拍打车帮。
“去试验田！”
他的镰刀在掌心划出血痕。
刀刃映着远处翻涌的乌云。
“狼狗群每次暴雨前都会换防。”
苏禾踩着泥浆冲进稻田时。
金稻穗己垂成问号。
“穗尖绒毛挂水珠就是危险信号！”
她扯开衬衫下摆擦汗。
露出锁骨处与母亲同款的月牙形胎记。
王海蹲在田垄边。
镰刀尖挑起团带血的狗毛。
“是‘敏姐’的，左眼角疤蹭到了稻叶。”
小周指着水渠尖叫。
“看那儿！”
水泥渠壁上有道新鲜抓痕。
五道爪印深浅不一。
最末道拖出半寸长的血线。
苏禾摸出火柴照亮。
发现抓痕末端刻着个扭曲的“王”字。
和王海教她写的板书字体分毫不差。
“他们想引狼狗踩烂稻根。”
王海用镰刀撬开渠底石板。
腐臭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排水闸被灌了水泥，上周我刚检修过的…”
他噤声。
指腹抹过石板边缘的牙印。
和狼狗项圈铜哨的齿痕吻合。
第一滴雨点砸在稻叶上时。
狼嚎从后山竹林炸开。
七只老狼排着队钻出竹缝。
铜哨在脖子上晃出冷光。
头狼“敏姐”左眼角的疤还在渗血。
饶过苏禾。
径首扑向王海的镰刀。
刀身上还沾着野菊汁。
“它们被训练成只咬带铁器的人！”
苏禾抓起泥块砸向狼群。
看见“敏姐”停步。
鼻尖凑近她手腕的血痕。
老狗喉头发出呜咽。
前爪扒拉泥土。
露出块刻着“苏”字的碎瓷片。
是母亲当年的搪瓷缸残片。
周明辉的笑声从竹林深处传来。
“忘了告诉你，‘敏姐’只认两种味道——野菊，和苏敏的血。”
他戴着墨镜走出阴影。
钢笔尖敲着腰间的枪套。
“把金稻种交出来，我让你们活着回城。”
王海把苏禾推进水渠。
“走！去机井搬抽水机！”
他的镰刀在胸前划出十字。
血珠溅在狼狗鼻头上。
“敏姐”猛地甩头。
铜哨掉在泥里。
露出项圈内侧的刺青。
半朵玫瑰，和王海腕上的图案拼在一起是完整花型。
暴雨倾盆而下时。
苏禾正在用草绳捆扎稻秆。
小周举着油灯跌进稻田。
“粮仓的塑料布全被周明辉拿走了！他说…他说金稻种本该属于农科所…”
话音被雷声吞没。
姑娘指着水渠尖叫。
“浮上来个东西！”
王海的镰刀劈开漂浮的水草。
僵住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公社田埂梦三婶的尸体仰躺在渠底。
右手攥着团的确良布料。
指甲缝里嵌满火山灰。
苏禾跪在泥水里掰开手指。
布料边缘露出半枚银顶针。
正是三婶常年戴的那枚。
“她指甲里的灰…和防空洞笔记上的一样。”
苏禾的牙齿咬住下唇。
血腥味混着雨水。
“周明辉说我妈用火山灰写数据，可三婶是文盲…”
王海按住她肩膀。
借闪电光芒指向渠壁。
三婶右手食指在水泥上划出三道短线。
末尾拖着个歪扭的圆圈。
是摩斯密码里的“求救”信号。
周明辉的狼狗群冲进稻田时。
苏禾正在用发报机天线撬机井锁。
“听说你妈临死前刻了句‘别信任何人’？”
周明辉的枪口抵住王海后颈。
钢笔尖挑开苏禾衣襟。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爸当年就是被她用火山灰毒死的。”
苏禾的指尖触到机井内的铁皮盒。
想起母亲纸条上未写完的话：“你父亲是农科所的老所长，他…”
盒盖翻开的瞬间。
十几张粮票飘落。
每张背面都用红笔画着稻穗。
和防空洞铁箱里的走私路线图一致。
“0719行动根本不是育种计划！”
她握紧盒中的子弹壳戒指。
“是你们用金稻种当幌子，偷运火山灰造伪钞！三婶发现了，所以你们杀了她！”
周明辉的墨镜滑下。
露出与陈天明同款的刀疤。
“可惜你妈聪明反被聪明误，把金稻种藏在火山灰里，以为这样就能骗过狼狗——”
话音被“敏姐”的怒吼打断。
老狗猛然挣脱锁链。
叼着块带血的的确良布料扑向周明辉。
苏禾趁机将发报机天线刺向他手腕。
在枪声响的刹那。
看见王海猛地推开她。
子弹擦过他后颈的月牙疤。
在稻叶上烫出焦洞。
“跑！”
王海的镰刀砍断狼狗项圈。
铜哨滚到苏禾脚边。
内部刻着“星火窑→防空洞→机井”的箭头。
她想起三婶围裙上的野菊图案。
正是这三个地点的连线形状。
暴雨冲垮后山时。
苏禾终于撬开机井铁门。
腐臭味扑面而来的瞬间。
她看见陈天明的尸体泡在水里。
右手攥着张泛黄的纸。
王海捞起时。
纸页碎成两半。
露出“换子契约 1962.7.19”的字样。
正是三婶合影的日期。
“周明辉不是周明远的弟弟…”
苏禾的声音被雨声撕碎。
“他是三婶的双胞胎儿子，和你换了身份…”
话未说完。
机井顶部传来石板挪动声。
周明辉的钢笔尖滴着毒液。
在铁门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恭喜你，终于猜到了——不过金稻种己经泡水，你们守了三年的试验田，马上就要变成一片废墟。”
王海举起镰刀指向水面。
“你错了。”
他的刀刃挑起陈天明指间的碎纸。
露出背面用火山灰写的字。
“真正的金稻种，根本不怕水。”
苏禾猛地转头。
看见试验田方向亮起火光。
小周正举着煤油灯奔跑。
辫梢的红头绳在雨幕中燃成火炬。
她身后的稻田里。
被雨水浸泡的金稻穗在风中倔强地摇摆。
穗尖的水珠顺着绒毛滑落。
在闪电的映照下。
金黄的稻穗泛着的光泽。
比平日里更显沉甸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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