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的指尖划过焦黑的日记纸页，灰烬簌簌落在牛仔裤上。
“1972年7月19日，周副所长送来火山灰样本…”她声音发颤，“后面写着‘玫瑰哨是通行证’。”
王海凑近油灯，看见纸角模糊的血指纹——和三婶记账本上的指印一模一样。
卡车引擎猛然轰鸣，周建业从驾驶室吼道：“磨磨蹭蹭的，不想活了？”
苏禾将日记塞进衣兜，指尖触到半枚银顶针。
王海扶她上车时，袖口蹭过她手背——
他腕间不知何时多了道抓痕，淡红的月牙形，像极了“敏姐”左眼角的伤疤。
卡车在盘山公路颠簸，悬崖下云雾翻涌。
周建业的铜哨换成了手枪，枪口搁在膝盖上，袖口的银粉簌簌掉落。
苏禾数着里程表：从公社到县城明明该走省道，怎么拐上了废弃的盘山路？
“周站长，这路三年前就塌方过。”她攥紧车座边缘。
“抄近道。”周建业头也不回，墨镜滑下，露出左眼角的刀疤——
和陈天明的刀疤位置分毫不差。
王海突然按住她手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后视镜晃了三下，在发信号。”
苏禾想起三婶教过的摩斯密码——三下短晃，是“杀”的意思。
卡车猝不及防的剧烈颠簸，方向盘往左猛偏。
周建业咒骂着踩刹车，轮胎在碎石上打滑——
前方路基坍塌，露出深不见底的悬崖。
“敏姐”出乎意料的撞破车窗，项圈上的铜哨划破周建业的手腕。
苏禾看见血珠滴落时，他袖口卷边处露出块暗红色胎记——
和王海后腰的月牙疤，形状完全吻合。
“你是三婶的另一个儿子。”王海声音发紧，“周明远。”
周建业墨镜摔碎在踏板上，瞳孔里映着悬崖下的雾：“双胞胎里体弱的那个早死了，我是被老所长抱养的周明辉。”
苏禾摸出粮票，背面“7.19防水”在阳光下透出刻痕：“所以你杀了陈天明，冒用他的身份？”
“他才是冒牌货！”
周建业枪口转向王海。
“老所长发现我爸用火山灰造伪钞，就把亲儿子和我调换——凭什么他能当所长，我只能当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卡车引擎突然熄火，仪表盘冒起青烟。
王海瞥见后视镜里的人影——
三辆吉普停在百米外，车斗里跳下戴口罩的人，手里端着半自动步枪。
“敏姐”咬住苏禾衣角，拖向驾驶室下方。
她摸到个铁盒，锁扣上刻着半朵玫瑰——和母亲搪瓷缸上的图案拼起来，正是完整的玫瑰。
“里面是伪钞模板。”周建业狞笑着扣动扳机，作者“作者若雨”推荐阅读《公社田埂梦》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们以为金稻种是宝贝？不过是我爸用来掩盖火山灰运输的幌子！”
枪响的瞬间，王海扑过去挡住苏禾——
子弹擦过他耳际，击中“敏姐”项圈上的铜哨。
哨子裂成两半，掉出枚银顶针，内圈刻着“明远”二字。
苏禾想起三婶临终前的话：“顶针换钢笔，钢笔藏银粉…”
她抓起铁盒砸向周建业，盒盖翻开的刹那，伪钞原纸上的稻穗水印与粮票图案重叠——
正是王海试验田里的金稻穗。
卡车开始向后滑动，悬崖边缘的碎石簌簌掉落。
王海拽着苏禾爬向车尾，看见周建业正在撬驾驶座下的暗格。
“抓住他！”苏禾喊着踢向伪钞模板，“那些纸角的‘周明远’，是你伪造的换子证明！”
周建业突然笑起来，举起枚手雷：“老所长当年就是带着这个坠崖的，你们陪他作伴吧！”
王海瞥见暗格里的红布——
是三婶给“敏姐”缝的项圈边角料，染着陈旧的血迹。
“跳车！”他抱起苏禾撞破后窗。
坠落的瞬间，他看见卡车爆炸的火光中，周建业的铜哨飞向空中——
哨身刻着的玫瑰，和三婶留给自己的镰刀刻痕，拼成了完整的图案。
溪水刺骨的冷意让苏禾醒来。
她躺在王海怀里，周围是散落的伪钞原纸，纸角“周明远”的签名被溪水晕开。
“敏姐呢？”她挣扎着起身。
王海指向山壁裂缝——
“敏姐”叼着那半枚银顶针，旁边躺着个铁皮盒，盒盖上刻着“农科所机密”。
盒里除了伪钞模板，还有张泛黄的合影：
三婶抱着襁褓中的双胞胎，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老所长，腰间挂着枚铜哨。
老所长左胸口袋插着钢笔，笔帽上刻着半朵玫瑰。
“他是我亲爹。”王海声音沙哑，“周建业他们杀了他，用火山灰造伪钞，又把我扔给三婶当幌子。”
苏禾摸出母亲的日记残页，终于看清最后半句：
“0719行动的唯一幸存者，是戴着玫瑰哨的造伪者之子。”
远处传来警笛声。
苏禾望着溪水里漂浮的稻穗，突然抓住王海手腕：“金稻种还在试验田吗？”
他从裤兜掏出把湿漉漉的种子，芽苞上还沾着火山灰：“我藏在鞋底了。”
谷底的风卷着雾气吹来，吹开苏禾额前的湿发。
她看见对面山壁上，几株野稻在岩缝里扎根，茎秆上挂着的露珠，像极了“敏姐”项圈上的铜哨。
周建业的尸体被发现时，手里攥着半枚铜哨，哨身刻着的玫瑰缺了一角——
而王海握着的镰刀柄里，刚好嵌着那块缺失的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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