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捏着银粉样本凑近显微镜。
载玻片上的颗粒泛着青灰色光泽,比普通钨矿粉多出针状结晶。
“是三氧化二砷。”她猛地推开目镜,“周建业他们用砒霜固定钨粉?”
王海递来搪瓷缸的手顿住:“所以三婶的顶针、李国强的钢笔,都沾着毒药?”
实验室木门“吱呀”推开。
父亲扶着门框咳嗽,袖口银粉簌簌落在地上——
那些粉末在阳光下竟微微发蓝,和苏禾母亲日记里“蓝灰粉末致命”的记载一模一样。
“小禾,”他声音沙哑,“给我拿点葡萄糖水。”
苏禾看见他耳后泛起紫斑,和变异稻穗上的斑点形状分毫不差。
王海的镰刀尖戳向墙角的钨粉袋:“您早就中毒了,对不对?”
雷声碾过试验田时,苏禾正在给秧苗搭防雨棚。
王海拽着她往水渠跑:“坝体裂缝了!”
浑浊的泥水卷着金稻种冲向下游,根系在水中划出银灰色光带——
那不是发光,是钨矿粉附着在根毛上的反光。
“快捞种子!”苏禾扑进水里。
父亲突然冲过来拉住她:“别碰那些稻子!”
王海的镰刀劈开漂来的木板,看见父亲腰间的铜哨正在氧化发黑:“您怕种子里的砷进入食物链?”
暴雨中,三个人在水渠里搏斗。
苏禾抓住一捧稻种,发现根须上缠着半张纸片——
是父亲实验数据单的残页,“砷钨化合物”的字样被水晕开。
公社医院走廊弥漫着福尔马林味。
陈干事躺在担架上抽搐,嘴角涌出白沫,和周建业死前症状一模一样。
护士长举着注射器:“都是重金属中毒,可化验结果显示体内没有金属残留。”
苏禾瞬间想起石室里的变异稻穗:“毒素藏在稻壳里,通过呼吸进入人体。”
她冲进父亲的办公室,在急救箱底层摸到本油皮手册——
封皮烫金大字“钨矿提纯工艺”,内页夹着张照片:
年轻时的父亲站在星火窑前,旁边是戴口罩的周副所长,两人正在往粉碎机里倒稻壳。
“1972年7月19日,首批金稻种试种成功,钨吸附率达17%。”
苏禾念出手册里的字迹,看见父亲靠在门框上闭着眼。
“老所长发现我们用稻种偷运钨矿,”他掀起袖口,紫斑己经蔓延到肘部,“三婶又撞见我们熔铸钢笔,所以…”
王海出乎意料夺过手册翻到最后一页:
“‘0719行动最终方案:在全国建立十二个火山灰育种点’——你们想把整个南方变成钨矿农场?”
父亲的铜哨掉在地上,玫瑰刻痕己经被腐蚀得模糊不清:“只有这样,才能完成上面交代的指标…”
“敏姐”猝不及防的冲进医院,项圈上挂着截烧焦的稻穗。
苏禾闻见焦味里混着砒霜的甜腥,抓起手册往试验田跑——
远处的稻草堆正在燃烧,火光照亮了往窑口跑的人影。
“是陈干事!”王海掷出镰刀。
刀刃擦着对方肩膀插进树干,露出他怀里掉出的金属盒——
里面装着提纯后的钨锭,表面凝结着蓝灰色霜状物。
陈干事转身时,墨镜掉落,左眼角刀疤在火光中像条蜈蚣:“你们以为抓了我,就能阻止0719?”
他按下遥控器按钮,星火窑方向传来爆炸声——
藏着钨矿脉的密道正在崩塌。
消防车载着水龙赶到时,试验田己经烧成焦土。
苏禾在灰烬里找到半枚银顶针,内圈“明远”二字被烧得发亮。
王海从陈干事身上搜出封信,邮戳日期是1976年6月15日:
“周明辉同志亲启:中央调查组将于明日抵达,速将金稻种转移至三号育种点…”
落款盖着农科院的红章,签名是苏禾从未见过的“周明远”。
父亲突然抓住苏禾手腕,瞳孔里映着逐渐熄灭的火光:“真正的周明远没死…他就在调查组里。”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吉普车的轰鸣,车灯照亮了医院门口站着的男人——
他腰间挂着枚崭新的玫瑰哨,手里攥着份未拆封的调令。
苏禾摸向口袋里的变异稻穗,发现谷粒己经裂开,露出里面包裹的钨砂颗粒。
王海将镰刀插进焦土,刀刃上凝结的银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敏姐”项圈上永远擦不掉的砷化物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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