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符文亮起的瞬间，归墟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悲鸣。
所有正在跳海的幼年鲛人同时停滞，他们腮中飞出的亡魂汇成光河。
残阳的余晖，将翻涌的海面彻底熔化成一片流淌的、刺目的赤金。
敖丙仰卧在这艘破旧不堪的乌篷船里，船身随着波涛轻轻摇晃。
像一个没有根的浮萍。
身下，那条曾经矫健有力的银蓝色鱼尾，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那银蓝的鱼尾，变成了双腿。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鳞片剥离，血肉重塑。
剧痛如同浪潮，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那银蓝的鱼尾，在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和痉挛后，变成了两条苍白修长的腿。
人类的双腿。
脆弱，无力，完全不属于这片大海。
当最后一缕金红色的光线沉入海平面之下。
夜色彻底笼罩。
他清晰的听见自己皮肤下，传来细密而连绵不绝的开裂声。
像是上好的瓷器，正在一寸寸碎裂。
新的、透明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小鳞片，正在顽固的从皮肤下钻出来。
敖丙的指尖深深抠进船板，木刺扎进掌心沁出冰蓝色的血珠。
没有温热的红，只有冰蓝色的血珠，一滴滴沁出，落在斑驳的木纹上。
他微微喘息着，感受着冰冷的潮水渐渐漫过甲板，打湿了他的衣衫和新生的双腿。
寒意刺骨。
潮水漫过甲板时，他听见归墟深处传来空灵的螺号。
那是幸存的族人正在举行月祭，银发鲛女们将珍珠碾成粉撒向漩涡，试图修补族人们的灵魂。
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试图安抚那些死去的亡魂。
咸涩的液体滑过他的嘴角，冰凉一片。
他突然分不清淌下的是泪还是血。
敖丙抬起手，望着手背上那些新生的、几乎透明的鳞片。
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而诡异的光。
死去的族人，每月都会归家
而他……
这个引来灾祸，让族人陷入绝境的罪人……
饼渣：龙君偏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饼渣：龙君偏宠最新章节随便看！却连靠近家园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敢回去。
他害怕看见族人们的眼睛，害怕看到一丝一毫的失望。
更害怕听到他们那些故作轻松的宽慰话语。
他宁愿他们责骂他，怨恨他……
为了赎罪，他每月会献出自己的灵血。
指尖划破手腕，冰蓝的血珠争先恐后的涌出。
它们没有滴落，而是化作极细的蓝色光丝，融入身下的海水。
顺着无形的潮汐，流向遥远的归墟。
流向那些徘徊在消散边缘的，属于同族的残魂。
用他的血，他的灵力，勉强将那些破碎的魂魄凝固。
让它们能暂时依附在那些被浸泡的珍珠上。
哪怕只是多留存片刻，不至于彻底归于虚无。
每一次献祭，都像是从魂魄上剐下一块肉。
冰蓝的血流淌，带走的不仅是灵力，还有他的寿命。
不过，他不后悔……
这双腿日夜不休的痛楚，比起灵魂被撕扯啃噬的感觉，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人类死了，总念叨着来生来世，喝碗汤便能从头再来。
他们不懂。
也不需要懂。
鲛人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魂飞魄散，在这天地间，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永永远远，不复存在。
他看着月光下自己苍白的手，皮肤下那些新生的、透明的鳞片若隐若现。
他闭上眼，耳边只剩下单调的海浪，和远方缥缈不绝的哀歌。
他解开衣襟，露出心口那片逆鳞。
月光下，护心鳞闪烁着妖异的紫芒。
“以吾血肉，奉为引介，换尔灵魂不散！”
他念出禁咒，三百一十三个光点疯狂涌进逆鳞。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海平面时，渔船上只剩下一具覆盖着冰晶的骸骨。
他的双腿重新化作鱼尾，只是鳞片尽成灰白。
归墟深处，鲛人从海底浮起，他们腮边挂着泪凝成的珍珠，每颗珠子里都有一点银蓝星光。
老祭司的珊瑚杖轰然断裂。
在最后的意识消散前，敖丙听见了汐清亮的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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