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寒风像裹了碎刀片，刮得南锣鼓巷95号院，何雨水东厢房屋檐下的冰溜子“咔咔”作响。
何雨水蜷在东厢房的炕角，微弱的灯光，把她脸上的泪痕照得亮晶晶的，几滴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珠“啪嗒”、“啪嗒”掉在手里那张，摁着傻柱红手印的断亲协议上，洇开一小片模糊的墨渍。
“哥…”她嗓子哑得厉害，像是被冷风撕破了喉咙，“李建国…李建国是不是命里带煞，逮谁克谁啊？”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
李建国伸手就把那几张糟心纸，扯了过来放到了一边，“命里带煞？”李建国嗤笑一声，脚尖狠狠碾过地上半块剥落的墙皮，“嘎嘣”一声脆响，墙皮碎成了渣子，
“傻柱那种畜生也配当你哥？可你是他这辈子积的德！” 李建国踢开脚边散落的碎木屑，“
明儿跟建国哥验收我后院正房去！你这墙皮到时候顺道让雷师傅修一修，”李建国盯着她泛红的眼睛，一字一顿，
安慰完何雨水，李建国也离开西合院，回到了跟娄晓娥的那处小院，推开自家小院的门，屋里一片死寂。
桌子上孤零零躺着一张纸条，被桌上的15瓦灯泡烤得焦黄卷曲。娄晓娥的字一如既往的娟秀利落：回娘家住几天，煤球在灶下铁桶里 ，小娥。
李建国捏起那纸条搓了搓，纸边刮着手心生疼。走到墙角冰冷的煤炉子前，手指一松，纸团“咻”地掉进炉膛，压在死灰里。
“滋啦…”一小簇微弱的火苗挣扎着窜了一下，舔了下纸团焦黑的边缘，旋即被浓厚的冷灰彻底吞没。屋子里那股残留的煤油味混着寒意，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
李建国站在空荡荡的屋子当间，只听见自己牙齿磕碰的轻响。
第二天一大早，窗外刚透出点灰白，风刀霜剑依旧。永久二八自行车的链条，在寂静的清晨发出规律的“咔嗒”声，车胎碾过结了一层薄冰的胡同地面，“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清晰入耳。
后座那鼓鼓囊囊的帆布面袋，装满了实打实一百斤二合面，随着车子颠簸，像个沉重的不安分的白胖子，撞得车架子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车拐上通往红星公社的土路，天更亮了点，能看见远处村落稀疏的屋顶轮廓线。
刚进李家村村口那条小道，就听见前面“哐当！”一声大响！定睛一瞧，是早起下地的一个姓氏的爷爷，他那把豁了口的老锄头，首接戳进了冻得梆硬的垄沟里，
整个人僵在那儿首了眼，愣愣地盯着李建国车后座上的大白口袋。
“老天爷…”爷爷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枯树枝似的手抬起来指向面袋，声音都劈了叉，“建…建国呐！你这…这是打劫国库啦？
这…这一车二合面…李建国的个乖乖！怕是够凑齐三转一响带咔嚓，顺带娶两房黄花大闺女喽！”
（注：三转一响指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为六十年代贵重彩礼，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四合院：饥荒年代的血色权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咔嚓”指照相机）
爷爷家那扇掉了漆的老院门，被李建国一膀子撞开，“哐当”一声撞在泥墙上，震得屋檐下挂了一夜的冰溜子“叮铃咣当”脆响着往下掉。
李建国麻利地把后座的面袋卸下肩，往堆柴火的墙角一撂。“噗，”细密的面粉灰受到冲击腾起一小阵白烟，瞬间弥漫开清新的麦香。
“奶！”
“哎呦喂！我的乖孙啊！”奶奶手里握着半秃的竹扫帚，看见李建国，眼睛一下亮了，忙不迭地把扫帚往雪地里一杵，迈着小脚就奔过来。
那枯枝似的手掌带着些微颤抖，一下子插进正倾泻而下的，细二合面粉瀑里，冰凉的粉末沾满了手背，还顺着指缝往下落。
这冰凉又沉甸甸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嘴唇颤着念叨：“菩萨保佑…佛祖显灵…这…这么多金贵的面！够蒸上几大蒸笼，给祖宗菩萨上供的大饽饽了呀！”
爷爷正叼着那杆，磨得发亮的铜锅老烟杆，吧嗒吧嗒地从堂屋晃出来，闻声瞅见地上的面袋，老眼眯了眯。
他踱步过来，烟锅头不轻不重地，在鼓囊的面袋子上“邦…邦…”敲了几下，发出实心的闷响。“小兔崽子…”
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弯腰捞起一把二合面，捻在粗粝的指间搓了搓，凑到鼻尖深深一嗅，咧开缺牙的嘴，“嘿！这味儿真够劲！
你们轧钢厂的猪食槽里是拌了金子，还是倒了香油啦？”他故意冲李建国哼了一声，嘴角却藏不住那点笑模样。
灶房里，铝锅盖子被锅里的热气，顶得嗡嗡微动，弥漫出锅的金黄色棒子面窝头，和蒸红薯的甜香。李建国瞄了眼窗外的日头，
下意识地去摸斜挎在军绿挎包边的车钥匙，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环，
“哐当，！”
破风箱似的嗓门在耳边炸响，紧跟着是木腿散架的脆响！爷爷那只穿着厚底破棉鞋的脚掌，毫不客气地踹在挡路的矮板凳上。
结实的榫卯硬生生断裂，一只凳子腿打着旋儿飞出去，“噗”地栽进了炕炉口子底下，积着的厚厚冷灰里，扬起一小股烟尘。
“阎王爷在你屁股后头放铳了？猴急啥！”爷爷的老烟嗓，震得窗户纸嗡嗡轻响，唾沫星子在油灯光下都能看见，
“生产队的牲口套上了嚼子，过年时候还有个嚼谷歇脚的空当！天塌下来有李建国这把老骨头顶着！”
被吼声惊断的唱腔，又从墙角的木头匣子收音机里飘出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智取威虎山》放得正热闹：“穿林海…跨雪原…”
滋滋啦啦的杂音衬得屋里格外安静。煤油灯的火苗在冰冷的窗台上，不安分地跳跃着，投射出乱动的影子。
爷爷佝偻着身子，慢腾腾地往他那赶，宝贝铜烟锅里填着旱烟丝儿。干燥的烟叶窸窣作响。
“呲啦，”一根红头火柴猛地划过粗糙的磷面，爆出一小团桔红色的火焰，瞬间照亮了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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