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在宽敞的卧室里炸响。
少年苍白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脑袋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狠狠偏了过去，额前细碎的黑发凌乱地散开。
"你昨晚上哪鬼混去了？一夜都没回家，找你都不见人影！"妇人面色些许狰狞。
少年沉默地站着，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口腔内壁，尝到一丝血腥味。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给我惹麻烦！"
女人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梳妆镜前，"看看你这副德行！班主任的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说你在学校打架！"
镜中的少年嘴角破裂，满眼都是沉沉死气。
他垂下眼帘，避开镜中母亲盛怒的倒影。
"真以为自己改姓许就真的是许家的少爷了？"
女人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刻骨的寒意，"没有我，就凭你那早死的爸爸，你还不知道在哪饿肚子呢！"
她猛地松开手，少年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又站稳了身体。
"我警告你，在这里，没人真把咱娘俩当人看。"女人鲜红的嘴角扭出一个冷笑，"你少惹那些少爷小姐的，真惹了大人物，姓许的第一个就把你丢出去！"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精心保养的面容有些癫狂。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渗出怨毒的光，像是淬了毒的匕首。
"要怪也怪我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
她抓起梳妆台上的香水瓶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和昂贵的液体西处飞溅，"要是能有个孩子，我也不至于天天这么伏低做小的，受尽所有人的气！"
少年依旧沉默。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抿紧的唇角纹丝不动，仿佛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
看着他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女人突然变得更加失控，"你就是个木头一样的怪胎！"她尖叫道，细高跟狠狠踹向少年膝盖。
"砰"的一声闷响，许嘉木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但他依然保持着那个沉默的姿态，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诡异的平静让许夫人后退了两步。
她扯了扯皱起的真丝裙摆，冷笑起来："听说许弋昭给你找老师补课了？怎么，指望她救你？"
她俯身掐住少年的下巴，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肤："那个冰雕似的大小姐，连亲妈死了都没掉一滴泪。你以为她对你那点施舍算什么？"
月牙形的血痕在少年下巴浮现。苏婉清甩开手，从LV手包里掏出粉饼，对着镜子仔细补妆。
"读书读傻了的东西，也配做白日梦？"她斜睨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声音里满是嫌弃和厌烦，"别以为许弋昭给你点施舍就是对你好，她那样的人，什么都不缺，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粉饼盒"咔哒"一声合上。
苏婉清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确保妆容完美无瑕。
"你要是想打她的主意，呵呵..."她红唇勾起一个恶意的弧度，"小心被卖了还给人数钱！也不看看自己，读死书的书呆子，能有什么出息？你真以为会有人帮你，凭什么啊？"
她凑近少年，面容扭曲，精致的妆容下显露出狰狞的本相，像个饱含怨气的女鬼："我当年那么小心翼翼讨好她，她一个眼神都没给我...怎么，你卖卖惨她还能救你？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少给我惹麻烦！"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门被狠狠甩上。
几秒后，走廊传来女人温柔似水的笑声："王管家，嘉木有些不舒服，午饭麻烦您送上来。"
出了这扇门，她苏婉清就还是那个端庄优雅的许夫人。
房间里，许嘉木缓慢地站起身，动作机械而僵硬。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走到梳妆镜前。
镜中的少年左脸红肿，嘴角带血，浅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潭死水。
地板上，手机屏幕亮起微光。他弯腰捡起，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等到屏幕暗下去也没有任何动作。
姐姐对他是不是真心，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但他也不确定，自己最后能不能让姐姐满意。
母亲说得对，他是个怪胎。
……
[姐姐，刚刚学的内容我有点不懂，郑老师说最好看看实物。]
[他说他最近要跟着姐姐你出差，去的实验室正好有设备，要我问问你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小猫表情包—大眼萌]
在老师的电话催促下发完信息，许嘉木躺倒在床上，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疼。
姐姐会同意带他去吗？
不知道。
他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不知道。
他不愿意去想。
"书呆子。"
"木头人。"
"拖油瓶。"
"没有爸爸妈妈的可怜虫，哈哈哈哈。"
各种各样的嘲笑和讥讽好像仍旧环绕在耳边。
可他要怎么反驳?
他拿什么反驳呢?
指节传来刺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己经深深掐进了掌心。殷红的血珠渗出，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他好没用。
……
"下课了吗？"
电话那头清冷的声音让许嘉木受宠若惊，他连忙捂住话筒，生怕教室里的嘈杂传到对方耳中。
"刚下课，在收拾东西。"他压低声音回答，手忙脚乱地把笔记本塞进书包。
"给司机说一声不用来接你，我在校门口等你。"
"好，好的。"
匆忙收拾好书包就往楼下跑。
他抱着书包穿过走廊，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格子阴影，他的运动鞋踩过一格又一格的光影。
他不想让姐姐等。
可是也有人不想要他这么轻松走掉。
"书呆子，急着投胎啊？"
饱含恶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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