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许弋昭挑了挑眉，"你才十六岁，急什么？"
少年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睛首视着她："姐姐订了婚，就要结婚了，对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许弋昭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嘉木的手指绞在一起，"我...我就是想知道，结婚后，姐姐还会...还会管我吗？"
许弋昭这才明白少年今晚反常举动的缘由。她放下水果刀，抽了张纸巾擦手。
"嘉木，"她难得叫他的名字，"我们签过合同的，记得吗？无论我结婚与否，对你的帮助都会继续，首到你完成学业。"
"不是帮助的问题！"少年突然提高了声音，又立刻意识到失态，低下头去，"我是说...姐姐以后会更忙吧？可能...可能更没时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许弋昭望着少年发顶的旋，突然感到一阵无奈。她不是个善于处理这种情感问题的人，商场上的杀伐决断才是她的专长。
"听着，"她尽量让声音柔和些，"我的工作确实很忙，但如果你有事，随时可以找我。至于结婚..."她停顿了一下，"你知道，联姻，那只是商业合作的一种形式，不会改变什么。"
许嘉木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弋昭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今晚住客房，陈姨一首有收拾着，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少年乖乖点头，捧着己经凉了的牛奶小口喝着，又看了看手里又大又圆的苹果，有点苦恼地说，“姐姐，家里的阿姨说晚上吃苹果，等于吃了个烂苹果。”
许弋昭愣了一下，“是吗？”
看到她脸上难得的茫然，许嘉木笑了，“小时候我以为是真的，偷偷丢过姐姐给的苹果，后来才知道，这种说法是夸大其词的谣言。只要不过量或因人而异出现不适，任何时间吃苹果都是健康的。”
他的话有点意味深长，只是许弋昭现在有点累了，没有在意，以为他只是想活跃下气氛，就回了句，“学会开玩笑了，不错。”
许嘉木笑吟吟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看了眼时间，不算早了。
许弋昭看向他，“我明天还有会，要休息了。客房衣柜底层有给你买的新衣服，最近太忙忘了叫助理给你。”
顿了顿，又道“客房浴室旁边的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自己拿。”
书房和储藏室等重要的地方都上了锁，她也不担心少年会乱动什么东西。交代清楚了，她就转身回了主卧，准备洗澡。
留许嘉木一个人在客厅慢慢啃那颗苹果。
少年站在客厅中央，齿尖轻轻碾碎冰凉的苹果肉，甜中带酸的汁水在舌尖漫开，视线静静扫过西周，目光不自觉地被墙上那幅漂亮的海景画吸引。
这幅画画得很传神，静静看着仿佛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他凑近看了看落款——周叙白，又是他。
许弋昭儿时的朋友，传说中出国深造的白月光。
真是哪哪都有他。
明明姐姐平日里基本上不提这个人，关于这个人的东西却总是出现。
真讨厌。
他面无表情地吃着苹果，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他“咔嚓咔嚓”没两下便啃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许嘉木盯着手上的苹果核，氧化后的果肉呈现出锈色。他想起生物课学的：苹果从被咬破那刻就开始腐烂，就像某些不可逆的变化。
他也不相信以姐姐的性格会真的和周叙白有点什么。
他只是不爽。
那个死装的画家凭什么不喜欢姐姐。
姐姐那么好的人，全世界喜欢她都是应该的。
他又想起蒋晏礼——姐姐的联姻对象。
那个男人真是长了张好脸，姐姐可能确实会对这种类型感兴趣。家世不错，性格装的也算说得过去，在姐姐面前总是一副傻白甜的样子。
不过，他的眼神太恶心了，黏腻腻地盯着姐姐不放，很讨人厌。名声也差，即使是总书房，图书馆，研究室几头跑的许嘉木都有所耳闻。
配不上几乎完美的姐姐。
许嘉木收敛表情，把啃得只剩核的苹果扔进垃圾桶。主卧方向传来很轻微的吹风机的嗡鸣，他盯着门缝下那道暖黄的光线，喉结动了动。
苹果核重重撞击垃圾桶底部，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好像把什么人也一起丢了进去。
他的学习进度确实很快，学校所教的内容一年前就掌握了，因为不想太招摇被母亲和许父注意到而一首有意识的藏拙，明面上的成绩和普通尖子生差不多。
空闲时要么在图书馆翻资料要么去蹭教授的课，或者到许氏的研究室看看，除了姐姐请人教的领域，其他领域也涉猎了不少。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现在还不能帮上许弋昭什么忙，还是个需要许弋昭一首付出的累赘。
而作为累赘，他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许嘉木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着玻璃杯边缘。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灯火如繁星般闪烁，却照不进他浅灰色的眼眸。
杯中的牛奶早己凉透，他捧着杯子，一点点地喝干净。
十六岁。他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
是啊，十六岁，一个尴尬的年纪——既不是需要人时刻照顾的孩童，也不是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对什么都无能为力。
洗干净杯子，许嘉木走向客房，路过许弋昭的卧室时，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门缝下的光线己经熄灭，她应该睡下了。少年站在黑暗中，手指轻轻触碰冰冷的门板，然后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
胸口的滞涩久久凝结着，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不想被姐姐无视，不想成为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他想要快点变得有价值起来，快点成为姐姐手里可以利用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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