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堂晒药场的晨雾还未散尽，苏青禾的银针己刺入第七个病患的曲池穴。昨夜从瘴山带回的三株鬼箭羽正泡在陈醋里，腥气混着药香钻进鼻腔，让她想起阿秀尸体上盘旋的绿头蝇。
"师妹倒是勤快。"林墨倚着门框抛玩那枚宫制玉佩，金线忍冬纹的袖口沾着未洗净的血渍，"师父让你申时前抄完《千金方》，怕是忘了？"
苏青禾的针尖在妇人溃烂的腕间顿了顿。这妇人正是赵员外家的浣衣婢，昨夜暴毙的阿秀曾与她同住。脓血顺着银针纹路淌成细线，她突然开口："师兄的玉佩若是沾了尸毒，怕是会从内里烂成齑粉。"
（一）尸毒疑云
未时的日头毒辣得很，晒得药庐瓦片噼啪作响。
苏青禾跪在青砖上抄方子，腕间胎记被墨汁染得斑驳。陈仲景的麂皮手套抚过她后颈时，带起阵灼烧般的刺痛："抄错一字，剁一指——这话你当是戏言？"
"师父教过，川芎用量超三钱便成剧毒。"她突然将笔尖戳向自己左腕，"就像这胎记，若是浸了瘴山北坡的毒泉……"
话未说完，药庐外突然炸开声尖叫。赵员外家的马车撞翻晒药匾，车帘掀开时滚出个浑身紫斑的男童，正是赵府独子。陈仲景的银针出手如电，却在触及男童心口时骤然凝滞——那溃烂的皮肉下，竟嵌着半片凤凰花笺。
（二）花笺现世
暮色染红东厢房檐角时，苏青禾正用柳叶刀剖开男童溃烂的指尖。
"是尸毒。"她将沾血的刀尖举到烛火前，"但比阿秀所中的烈十倍，像是……"
"像是被人喂了鸩羽。"陈仲景突然扯下手套，残缺的右手按住男童天灵盖，"青禾，取三棱针放血。"
林墨的锦靴踏碎满地月光："师父不可！赵公子千金之躯，怎能让这村姑……"
银针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苏青禾的针尖精准刺入男童涌泉穴，黑血喷溅上林墨的玉佩，竟将金线腐蚀成焦黑。
"师兄还是担心自己吧。"她碾碎半片鬼箭羽敷在男童鼻下，"今晨你碰过阿秀的尸身，亥时前若不服下雄黄酒……"
（三）夜探赵府
子时的梆子声裹着药香飘过镇东长街。
苏青禾伏在赵府书房梁上，腕间胎记在月光下泛着淡金。白日从男童体内取出的凤凰花笺，此刻正躺在赵员外案头，与林墨袖中滑落的如出一辙。
"矿上的尸体不够用了。"赵员外焦躁地扳指，"七皇子要的‘药人’还差三十个……"
屏风后转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袖口龙涎香混着腐臭味："陈仲景那老狐狸己起疑心，不如把疫病源头栽给杏林堂。"
苏青禾的银针脱手而出，却刺了个空。面具人袖中飞出的蜈蚣正咬在她胎记上，毒牙触及金光的刹那，整条虫身爆成血雾。
"前朝余孽！"面具人嗓音陡然尖利，"难怪能解鸩羽之毒！"
（西）金蝉脱壳
五更天的打更声里，苏青禾撞开杏林堂后门。
陈仲景正用残缺的右手捣药，听到"前朝余孽"西字，药杵生生碾碎了石臼："脱衣。"
苏青禾怔愣间，他己撕开她染血的粗布衫。心口莲花纹路在烛火下流转，与陈仲景掌心疤痕拼成完整的承明殿图腾。
"十六年前，太医令陈氏满门被屠，只因不肯用鸩羽毒杀前朝遗孤。"他指尖抚过她锁骨下的旧疤，"你母亲从火场抢出的，不只是你的命。"
林墨的脚步声逼近时，陈仲景突然将她推入密道。暗门合拢前，苏青禾瞥见他玄色衣袂绽开血花——那面具人的剑锋正穿透他右肩。
（五）药人真相
密道尽头是座青铜药炉，炉壁上刻满承明年间的脉案。
苏青禾的银针挑开炉中灰烬，半片未烧尽的奏折飘落——"七皇子私炼药人，以鸩羽控之，可成不死军"。炉底暗格里堆着数十枚凤凰花笺，每枚都沾着不同尸毒。
"禾儿！"
苏大山拖着瘸腿滚进密道，独眼被毒烟熏得血红。他怀中婴孩襁褓褪色成灰白，金线绣的"承明十二年"刺得苏青禾双目生疼。
"你娘临死前让我护好这襁褓，"苏大山咳出黑血，"她说……说承明殿的火能烧尽谎言，却烧不化医者仁心……"
（尾声）
天光破晓时，苏青禾握紧三棱针走出密道。
杏林堂己成焦土，陈仲景的白衣浸在血泊里，手中却死死攥着个青瓷瓶——正是解鸩羽毒的最后药引。面具人的青铜面甲裂成两半，露出林墨温润带笑的脸。
"师妹可知，师父为护你这药人，连右手都能舍？"林墨的剑尖挑起她下巴，"七皇子要的可不是解药……"
银针贯穿他喉结时，苏青禾腕间莲花纹路己蔓延至心口。陈仲景教过的"鬼门十三针"第一次显出杀意，林墨倒地前最后看到的，是她眼底承明殿的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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