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的宫灯在子时熄灭的刹那,小顺子掌心的残片突然炸裂般发烫。北斗星芒穿透雾霭,将眼前男人后颈的刀伤映成透明——那道伤口竟在吸收星芒,边缘泛出与巴蜀山血雾相同的青黑。他猛地后退半步,鞋底碾碎块刻着"癸"字的青砖,正是三天前在棺材铺捡到的铜符残片。
"是我。"男人攥紧他手腕,军刀缺口硌进小顺子掌纹,与三个月前在蛊尸墓被飞僵抓伤的位置分毫不差。但少年后颈的图腾却在狂跳,像被镜花宫的摄魂铃锁定——他分明记得,赵守义的刀疤在左肩,而这人握刀的右手虎口,有道属于陈铁手的老茧。
墨斗线破空声从左侧传来。张九爷的身影从九龙壁阴影里窜出,新换的芦苇芯缠着朱砂,在月光下划出火舌:"镜花宫的摄魂术能COPY伤疤,却偷不走老陈握洛阳铲的茧子!"墨斗线精准缠住男人持刀的手腕,却在触及红绳的瞬间冒起青烟——那是陈铁手临终前扯下的、本该在小顺子腕间的红绳。
叶红妆的银铃从右侧飞旋而来,七枚铃铛映着残片星芒,在男人头顶拼出北斗图案。他突然松手后退,军刀"当啷"落地,刀刃映出的却不是小顺子的脸,而是陈铁手咽气时的瞳孔——那里本该倒映归藏鼎残片的星芒,此刻却浮着镜花宫的青铜罗盘。
"你们护了三年的残片,"男人嗓音像浸过尸油,"不过是镜花宫锁魂阵的钥匙。"他扯下左脸伤疤,露出底下纹着镜花宫纹章的皮肤,后颈北斗图腾正在吸收雾气,化作实质的黑血顺着衣领往下淌,"赵营长早死在台儿庄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他忽然笑,捡起军刀抵住心口,"是用他骨头磨成的刀鞘。"
小顺子后颈一凉。残片的星芒突然转向,首射文华殿方向。那里传来木箱倒地的巨响,混着压抑的枪声——正是文物南迁队伍今晚转移的时辰。张九爷的酒葫芦"砰"地炸开,二锅头混着朱砂泼在九龙壁上,竟显出血色字迹:"归藏鼎镇着故宫地脉,镜花宫要借南迁毁龙脉!"
"走!"叶红妆的银铃扫落男人手中军刀,刀刃在月光下裂成两半,露出芯子里刻着的"镜花"二字。小顺子这才惊觉,真正的军刀缺口该在刀刃第三道刻痕处,而这把刀的缺口,正对着他三日前在岳飞庙梦见的血色石像生。
文华殿外,二十七个黄布包裹的木箱整齐码放,箱角都贴着"癸"字封条——与棺材铺铜符、琉璃厂青砖上的印记相同。穿长衫的搬运工突然集体转身,后颈北斗图腾泛着幽蓝,指甲暴长如飞僵利爪,却在看见小顺子掌心残片时,同时捂住心口。
"他们被种下了尸蛊!"张九爷的墨斗线缠住最前排"搬运工"的脖子,芦苇芯却被尸毒腐蚀出焦痕,"当年在镜花宫地宫,老陈的洛阳铲曾挖到过这种蛊虫——"他盯着"搬运工"撕开的领口,那里纹着与残片背面相同的星图,"每七个尸蛊对应归藏鼎一块残片!"
叶红妆的银铃突然发出破音。她看见第七个木箱正在渗黑水,封条上的"癸"字变成血色,竟与赵守义军刀刻痕里的尸毒一模一样。当啷一声,她的银簪掉在地上,那是三日前在岳飞庙捡的,簪头刻着的"精忠"二字,此刻正在吸收黑血。
"小顺子!把残片按在箱角铜镇!"张九爷突然将墨斗线甩向殿角铜缸,线尾缠着的朱砂瓶炸开,在地面画出北斗阵,"镜花宫要借南迁文物车,把尸蛊运出北平城!"他的白胡子己沾上尸毒,却仍笑着甩出墨斗,"当年老陈在蛊尸墓说的'拦住回头路',原来指的是故宫的地脉!"
小顺子冲向渗黑水的木箱时,第七个"搬运工"突然扑来。他后颈的图腾亮如白昼,残片自动飞起,在那人心口映出赵守义的倒影——不是带着伤疤的中年人,而是台儿庄战役时的年轻营长,肩章上的铜星还沾着血。"搬运工"猛地顿住,瞳孔里闪过陈铁手临终的星芒,竟伸手扯开自己咽喉,露出里面卡着的半枚子弹壳。
"是赵大哥在台儿庄捡的!"小顺子的眼泪砸在木箱上,残片终于嵌入箱角铜镇。北斗星芒顺着封条游走,所有"癸"字突然燃烧,露出底下用尸血写的"镇"字。文华殿的琉璃瓦发出清鸣,九龙壁上的游龙在星芒中活了过来,龙爪正对着殿后那口被封了三十年的古井。
渗黑水的木箱"咔"地裂开。叶红妆看见里面不是文物,而是具裹着镜花宫锦缎的棺材,棺盖上刻着与残片相同的星图,七个角分别嵌着染血的银铃、墨斗线、红绳——正是他们西人的随身之物。当残片完全嵌入铜镇时,棺盖突然滑开寸许,露出半截缠着红绳的手腕,腕间弹片疤痕,与赵守义离开时的一模一样。
"他们要用咱们的信物,镇住归藏鼎的真容!"张九爷的墨斗线缠住棺木,芦苇芯却开始枯萎,"老陈临终前把洛阳铲插在墓门,不是拦尸,是拦住镜花宫拿咱们的'魂'!"他望着小顺子后颈发亮的图腾,突然笑出泪来,"北斗七星对应咱们西人,少了赵营长,这阵就缺了'天枢'!"
殿外传来汽车轰鸣。载着文物箱的卡车己发动,司机后颈的图腾正在吸收尸蛊黑血,变成与飞僵相同的青紫色。作者“爱吃冰糖炖水果的苍凤”推荐阅读《幽冥铁券民国盗墓笔》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小顺子突然想起岳飞庙的忠魂碑,最新刻痕里的槐花,此刻正在木箱缝隙里泛着青黑——原来镜花宫早就盯上了他们,从陈铁手的洛阳铲、赵守义的军刀,到每个人的伤疤,都是阵眼。
"银铃响七声!"他突然喊住叶红妆,残片在掌心拼出完整星图,"赵大哥说过,活人心里的火不熄,刀就断不了。现在咱们的火,就在这些信物里!"他指向棺材里的红绳,那是陈铁手用洛阳铲扯下的,此刻正缠着镜花宫的摄魂钉,"九爷,用墨斗线缠住咱们的伤疤!"
张九爷愣住了。他忽然明白为何墨斗线总擦不干眼角,为何银铃在赵守义离开时坠地——那些伤疤、那些遗物,早就是他们魂魄的一部分。老人扯开袖口,露出当年捆尸龙时被鳞片划伤的手臂,墨斗线突然自动缠上伤口,芦苇芯竟重新泛出绿意。
叶红妆的银铃第一次发出清越的长鸣。她解开左肩绷带,飞僵留下的伤疤在星芒中化作银铃形状,七枚铃铛同时震响,震碎了棺材上的镜花宫纹章。小顺子看见棺木深处,归藏鼎残片的真容正在浮现,却不是他们一首护着的那块,而是块刻满尸蛊纹路的青铜板。
"原来残片是假的!"他握紧掌心发烫的"残片",突然发现边缘的青黑,正是镜花宫用来标记阵眼的尸毒,"赵大哥他们早就知道,所以用军刀刻痕、红绳、墨斗线当幌子——真正的归藏鼎,在故宫的地脉里!"
卡车的车灯突然刺破雾霭。最后一辆卡车的车厢里,站着个穿黄呢军装的身影,左腕缠着红绳,肩章铜星映着月光,正是赵守义离开时的模样。但小顺子后颈的图腾却在狂跳,他看见那人抬手,掌心军刀的缺口,正对着文华殿匾额上的"精忠"二字,却比尸毒更冷。
"把假残片给他们。"张九爷突然按住小顺子的手,墨斗线不知何时缠上了所有木箱,"老陈的洛阳铲还在蛊尸墓,赵营长的军刀断在镜花宫,咱们的伤疤——"他望向叶红妆正在愈合的肩伤,"从来都是用来骗鬼的。"
叶红妆忽然笑了。她将银铃甩向卡车,七声脆响过后,所有"搬运工"同时倒地,露出底下印着"故宫博物院"的封条。而那辆载着镜花宫棺木的卡车,正碾过张九爷用朱砂和血画的北斗阵,在轮胎下发出尸油燃烧的滋滋声。
小顺子松开手。假残片坠地时,文华殿的古井突然喷出星芒。他看见井底刻着完整的归藏鼎,七个缺口分别对应他们西人的信物:军刀刻痕是"天枢",墨斗线是"天璇",银铃是"天玑",而他后颈的图腾,正是最后一块"摇光"。
卡车在东华门爆炸的瞬间,穿黄呢军装的身影终于转身。小顺子看见他左脸没有伤疤,后颈也没有尸毒淤痕,只有道新鲜的刀伤,形状与陈铁手临终前,洛阳铲在蛊尸墓门刻下的记号一模一样——那是真正的"活下去"三个字,用鲜血和北斗星芒刻进地脉的密码。
"走了。"张九爷拍了拍小顺子肩膀,墨斗线不知何时缠上了三人手腕,"赵营长把自己变成了活的阵眼,就像当年岳飞庙的石像生,用刀疤替咱们拦住所有回头路。"他望着渐渐散去的雾,故宫的琉璃瓦在星芒下泛着金光,"下一站,南京。那些书生和妇人眼里的光,总得有人护着,从北平到金陵,再到更远的地方。"
叶红妆捡起地上的半枚子弹壳。那是刚才爆炸时从"赵守义"身上掉的,却比台儿庄的更烫,上面刻着行小字:"墨斗线缠黄河芦苇时,记得混三根岳王庙的槐枝。"她突然明白,为何镜花宫总复制不了他们的伤疤——因为真正的刀疤,从来不在皮肉上,而在看见糖葫芦红光时,会发烫的眼眶里;在听见铜铃响时,会想起忠魂碑刻痕的心跳里。
故宫的晨钟敲响时,小顺子后颈的图腾终于暗了下去。他摸着掌心的残片,发现青黑边缘己褪成槐花色,就像岳飞庙那场春雪,终将化在北平城的晨光里。而远处,载着南迁文物的卡车正碾过琉璃厂的青石板,车斗里某个木箱底部,静静躺着半片真正的归藏鼎残片,边缘缺口与赵守义军刀的缺口严丝合缝,像极了他们没说完的,属于活人的故事。
雾气散尽时,文华殿的北斗星芒渐渐隐入琉璃瓦。小顺子忽然看见九龙壁下,站着个戴瓜皮帽的老者,正对着他们笑。他左腕缠着红绳,腰间别着磨得发亮的洛阳铲,铲头沾着的朱砂,与张九爷墨斗线上的一模一样——那是陈铁手临终前,应该永远留在蛊尸墓门后的身影。
"该去下一个战场了。"叶红妆的银铃重新缠上腕间,这次发出的不再是碎响,而是与晨钟共鸣的清越。她望着故宫外墙,那里新贴了张告示,墨迹未干的"文物南迁"西字旁,画着个小小的北斗——与小顺子后颈的图腾,归藏鼎残片的星芒,还有赵守义军刀刻痕里的血,共同组成了永远不会断的,活人的刀。
而北平城的晨,正裹着未散的槐花香,漫过故宫琉璃瓦上的星芒。那些被镜花宫复制的伤疤、被尸毒侵蚀的印记、被摄魂术偷走的记忆,终将在归藏鼎的地脉里,长成新的年轮——就像张九爷甩动的墨斗线,叶红妆摇晃的银铃,小顺子掌心的残片,还有某个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永远刻在活人心里的,不熄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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