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雨裹着药渣在青石板缝蜿蜒，我蹲在贫民窟屋檐下煎药，师父的破毡靴突然踩灭炭火。檀木诊箱夹层掉出半张泛黄药方，“1966年试药记录”的钢印下，陈存仁的私章旁凝结着暗褐色血痂。“去码头查苍术。”师父的紫砂药壶磕在断墙上，“戊戌年忌”的刻痕首首指向赵大富新建的药材仓库。我摸到腰间的不再是饴糖，而是婉清昨夜塞来的《温病条辨》残页，泛黄纸面上诡异的蛇形疫纹若隐若现。
码头货仓前，孩童们高热抽搐的哭喊声刺人耳膜。赵大富挥舞批文，蟒纹长衫扫过时，石膏粉落入标着“苍术”的木箱。《赤脚医生手册》第189页的警告在脑中回响：“石膏遇胆汁生砒霜...”货仓铁梁传来哑姑的咳嗽，她在锈蚀钢板上刻下：黄连五钱，黄芩三钱。我踢翻货箱，滚落的陈皮在积水中映出1966年试药队合影——师父身旁戴银锁的护士，手腕胎记与婉清母亲的银镯纹路完全重叠。
“小杂种坏我生意！”赵大富的爪牙掀翻药箱，假苍术与雄黄的青烟腾起。师父的金针扎入我曲池穴：“闭气！”我背起昏迷的渔妇撞进废弃船舱，舱壁《伤寒论》残页被江风翻到“疫病篇”，师父的咳血在“热毒攻心”西字上晕开红梅。渔妇突然睁眼，枯手扯断我颈间饴糖绳：“周家丫头验过的药...”
惊雷劈开乌云，师父跃上货箱，右腿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他撕开渔妇衣襟，其胸口暗红斑纹如毒蛇盘绕，与1966年试药档案的尸检图分毫不差。“清瘟败毒饮加全蝎！”金针挑破十宣穴，黑血溅满符咒。我在暗格摸到《金匮要略》，扉页母亲手迹刺痛双眼：“石膏五钱忌胆汁服”。
赵大富踹门而入时，哑姑的炭灰符咒爬满舱顶。他六指黑斑渗着尸臭，假药出货单飘落：“陈瘸子，当年那些冤魂...”紫砂药壶炸裂，药汁在甲板漫成太极图。师父碾过赵大富左手，六指关节碎裂声清脆如瓷：“你爹在试药剂里掺砒霜，三十七条人命咳血至死！”
闪电照亮货舱暗柜，生锈手术刀的铜柄刻着“周素娥”，与婉清银锁严丝合缝。师父剧烈咳嗽，血帕盖住并蒂莲婚书。婉清破窗掷来油纸包，野山参下压着1966年周素娥死亡诊断书，陈存仁的签名刺目惊心。我握着手术刀颤抖——母亲的银锁残片与病历钢印严丝合缝。
“虎子！”师父在暴雨中捣药，石臼里全蝎僵蚕成靛青粉末。《赤脚医生手册》翻到201页，“以毒攻毒”的朱批首指砒霜用量。黎明炸雷中，赵大富惨叫传来，他溃烂的六指旁，泛着幽蓝的解毒散正是师父昨夜所撒。
贫民窟浓烟升起，我抢出焦黑的《黄帝内经》，书页间合影里，陈存仁抚摸着周素娥的银锁。婉清用石子排出卦象：“看锚链！”我潜入江水，在锚链青苔中摸到铁盒，1953年医师资格证上的银锁与残片拼成并蒂莲。盒底血书触目惊心：“戊戌年忌，实为试药人忌辰...”货舱内，师父攥着带药渍的手术刀，哑姑的银锁链，锁芯“存仁”二字正对师父咳血的嘴角。我展开湿透的试药记录，1966年9月17日批注显现：陈济堂试服砒霜制剂，右腿神经坏死。暴雨冲刷下，“自愿试药”西字化作蜿蜒血溪，漫过青石板。
作者“柚黑白”推荐阅读《赤脚小郎中》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J72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