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蝉鸣撕扯着祠堂瓦缝里的蛛网，我捏着半块发霉饴糖蹲在门槛上。脚踝青蛇刺青被香灰染得灰扑扑的，苏婉清昨日塞来的锦囊里，薄荷叶正压着张纸条："赵大富收买仵作"。
"虎子！"王瘸子拄着榆木拐闯进祠堂，裤腿沾着菜市口的烂菜叶："河口村抬来具溺死的，赵管家要定谋杀！"
师父的紫砂壶在供桌上冒着热气，壶嘴指向祠堂东南角的槐木药柜。我抓起三棱针往溺尸方向跑时，师父咳嗽着在《赤脚医生手册》上划了道朱批："溺亡十二时辰验尸法"。
赵大富的六指捏着烟杆堵在祠堂门口，蟒纹长衫扫过青石阶："小畜生，卫生局的红章在这儿！"他身后仵作捧着验尸格目，尸格上"颈部瘀痕"西字墨迹未干。
溺尸的指尖缠着水草，我掰开他眼皮时，苏婉清送的放大镜映出结膜出血点。赵管家踹翻香炉叫嚷："分明是掐死抛尸！"
"劳驾。"我蘸着尸身耳道渗出的浑水，在青砖上画了幅耳蜗图："活溺者耳膜充血，死抛者..."话未说完，赵大富的烟杆己敲碎青砖。
师父的藤条突然抽在我后腰："教过你银针验尸！"檀木诊箱弹开的瞬间，三寸金针扎进溺尸中脘穴。针尾蟠龙纹颤动时，尸身喉头突然涌出带着鱼腥味的河水。
"活溺者气管必有泥沙！"我掰开尸口，黏着藻类的淤泥正顺着嘴角滑落。围观人群倒吸冷气声中，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赤脚小郎中》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师父的破毡靴碾过赵管家衣摆："令郎昨日在赌坊欠的二百大洋，可要老夫当众算算？"
暴雨是亥时突袭的。我蜷在药柜暗格里誊抄师父的肺结核药方，油灯忽然被穿堂风吹灭。黑暗中，哑姑佝偻的身影正在地上画药符——半边莲配鬼针草，正是解砒霜毒的方子。
祠堂后窗传来瓦片碎裂声，我摸黑翻上房梁时，看见仵作正往井口倾倒石膏粉。赵大富的六指在雨幕中比划："把死因改成中毒..."
师父的咳嗽声突然在耳畔炸响，他瘸着腿跃上供桌的姿态竟像年轻了二十岁。檀木诊箱砸中仵作后脑的瞬间，紫砂壶里滚落的药丸在积水里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虎子！"师父的金针扎进我曲池穴，麻痹感首窜指尖："石膏遇砒霜生毒烟，闭气！"
暴雨冲刷着祠堂匾额上"悬壶济世"的金漆，我背起昏迷的仵作冲向药铺。师父留在泥地上的脚印深浅不一，右腿残疾处压出的坑洞里，半枚银锁正在闪电下泛着冷光。
黎明前的药碾声惊醒了街坊，我攥着哑姑画的解毒方瘫坐在甘草堆里。师父的咳血帕子盖在《赤脚医生手册》第47页，朱批的"以毒攻毒"西字正指向砒霜用量表。
瓦罐煎药的白雾中，苏婉清突然翻窗而入。她发间银簪挑着个油纸包，里头的犀角粉压着张卫生局公文："赵大富的假药批文，盖的是你师父当年的医师章。"
供桌上的《伤寒论》残页被风吹到"辨溺死篇"，师父的咳血在泛黄纸页上晕开朵红梅。我摸着后颈未消的针孔，忽然想起昨夜他跃上供桌时，右腿竟无半分跛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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