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蓝光灯在凌晨三点依然亮着。程默第三次翻身看向闹钟，被单另一侧的冰凉提醒着他——许晴又熬夜了。自从三个月前"晴空"击退"星河"的商业攻势，她便全身心投入新配方的研发，常常工作到日出。
程默轻手轻脚地下楼，发现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他看见许晴正对着显微镜调整咖啡粉样本，左手无意识地揉着腹部。这个动作最近频繁出现，程默以为是胃病复发，但许晴总说"没事"。
"还没睡？"程默推门进去。
许晴惊得差点打翻培养皿。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实验台上散落着十几个空试管，记录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数据。
"马上就好。"许晴挤出一个微笑，却在起身时突然踉跄。程默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触到的皮肤冰凉潮湿。
"去医院。现在。"程默的声音不容置疑。
许晴摇头："只是低血糖..."话音未落，她突然捂住嘴冲向洗手间。干呕声隔着门板传来，像钝刀割过程默的神经。
五分钟后，许晴虚弱地靠在洗手台边，嘴角还挂着水珠。程默递来温水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银镯松垮了许多——她瘦了至少五公斤。
"这种情况多久了？"程默轻声问。
许晴避开他的目光："两三周吧。可能是实验室新试剂..."
"或者。"程默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纸盒，"你忘了这个月的日期。"
许晴盯着验孕棒，眼睛慢慢睁大。他们从未刻意避孕，但婚后两年忙碌于咖啡馆扩张，生育计划一首被搁置。
"不可能..."许晴的声音发颤，"我上周还用过咖啡因试剂..."
程默将她汗湿的刘海拨到耳后："咖啡因代谢快，但hCG不会说谎。"
晨光透过窗帘时，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清晰如判决。许晴坐在实验台边，指尖轻触平坦的小腹，表情介于震惊与迷茫之间。程默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她腹部，仿佛能听见新生命微弱的脉动。
"我们得取消下个月的咖啡博览会。"程默说。
许晴猛地抬头："不行！那是我们打开国际市场的关键..."
"你孕吐成这样怎么坐长途飞机？"
"我母亲怀着我时还在茶园工作到临产！"
话一出口，许晴自己愣住了。这个她从未谋面的母亲，此刻却成为她反驳的依据。程默握住她发抖的手，发现银镯内侧刻着的"CM"字样己经磨得发亮——就像他们共同走过的岁月。
"先看医生再说。"程默妥协道。
妇产医院的消毒水味让程默想起父亲临终的病房。许晴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掌心，首到B超屏幕上出现那个跳动的小光点。
"八周零三天，很健康。"医生指着屏幕上闪烁的亮点，"不过孕酮偏低，需要静养。"
许晴的问卷暴露了一切：每日咖啡因摄入超标、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医生皱眉的表情让程默胃部绞痛。
"孕妇每天咖啡因不超过200mg，相当于一杯拿铁。"医生推了推眼镜，"但考虑到先兆流产风险，建议戒断。"
许晴的脸色瞬间惨白。咖啡对她不仅是事业，更是融入血液的 passion。程默想起她曾说"咖啡香是我的氧气"，此刻却要被强制断氧。
回家的出租车上，许晴始终望着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程默注意到她睫毛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我们可以研发无咖啡因特饮。"程默试着提议，"像你之前做的菊苣根..."
"那不一样！"许晴突然转身，泪水决堤而出，"评审们要的是创新，不是替代品！"她揪住程默的衣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拿到博览会邀请函..."
程默将她搂进怀里，任泪水浸透衬衫。他理解这种痛苦——就像职业足球员被告知不能再踢球，画家失去视力。许晴的整个世界正被重构，而他能做的只是当一个柔软的着陆垫。
咖啡馆门口，大白猫反常地蹲在台阶中央。见到许晴，它不像往常那样高冷地走开，而是凑上来轻轻蹭她的脚踝，发出呼噜声——这是它表达关心的方式。
"连大白都知道了。"程默试图活跃气氛。
许晴破涕为笑，弯腰抚摸猫咪，却突然僵住："程默...我们是不是还没告诉员工？"
话音未落，小雨举着托盘从里间冲出："晴姐！新到的咖啡...天啊你脸色好差！"
五分钟后，整个"晴空"团队聚集在阳光房。程默刚说出"怀孕"二字，小雨的尖叫就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林森手中的账本啪嗒落地，张教授甚至摘下老花镜擦了擦。
"所以..."小林最先反应过来，"我们要有'小晴空'了？"
这个可爱的称呼让许晴终于露出笑容。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小雨自告奋勇负责孕妇营养餐，林森调整了排班表，连张教授都表示可以帮忙看店。这种温暖的包围让程默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话："真正的家人不靠血缘，而靠共同经历的风雨。"
当晚，程默在己打烊的咖啡馆里发现许晴的实验室笔记。最新一页写着《无咖啡因特饮计划》，密密麻麻的配方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婴儿轮廓。他轻抚那个铅笔草图，突然听见阁楼传来响动。
许晴蹲在储藏室里，正从纸箱中取出婴儿用品——那是去年社区义卖时她冲动买下，又不好意思拿出来的小衣服。
"这么快就准备了？"程默蹲到她身边。
许晴举起件印有咖啡杯图案的连体衣："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衬衫。"
程默心头一热。那时他刚经历职场挫败，而许晴像束光照进他的黑暗。如今他们将共同孕育新的光明，这比任何商业成就都更令人敬畏。
"博览会..."许晴突然低声说，"我还是想去。"
程默张嘴想反对，却见她翻开手机日历："孕中期是最稳定的阶段，医生说短途飞行可以。而且..."她点开邮件，"主办方同意我以评委身份出席，不用亲自参赛。"
程默看着妻子发亮的眼睛，知道这场仗他赢不了。许晴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杯"伤痕拿铁"——看似脆弱，实则坚韧无比。
"三个条件。"程默竖起手指，"一，林森全程陪同；二，每天视频三次；三..."他指向她的腹部，"这个小家伙要有专属防噪耳机。"
许晴笑着扑进他怀里。窗外，初夏的夜风掠过梧桐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生命、爱情与咖啡的永恒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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