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将醉香楼所有的姑娘都召集到了后院的花厅里。
她今日未施粉黛,只穿了件素白的襦裙,发间一支木簪,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都坐下。"她拍了拍手,声音清亮,"今天不教琴棋书画,我们上一节特别的课。"
姑娘们面面相觑,却还是乖乖跪坐在蒲团上。
杜若小声问:"南姑娘,今日学什么新曲子吗?"
南乔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缓缓放在案几中央。"今天,我要教你们——"她指尖轻点镜面,"如何爱自己。"
满室哗然。芸娘忍不住笑出声:"南姑娘说笑呢,我们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了?"南乔突然提高声调,吓得芸娘一哆嗦,"是少只眼睛还是缺条胳膊?"她站起身,走到芸娘面前蹲下,强迫对方看向铜镜,"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芸娘咬着唇:"一个...。"
"错。"南乔斩钉截铁,"我看到的是一个会弹琵琶、会写诗,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姑娘。"她转向众人,"你们记住,别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字一顿,"你、怎、么、看、自、己。"
角落里传来抽泣声。
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小丫头青禾。
南乔走过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告诉我,青禾,如果有人花一千两买你的初夜,你会觉得自己值钱了吗?"
青禾摇头。
"那如果有人骂你下贱,你就真的下贱了吗?"
青禾愣住了。
"看,问题不在别人。"南乔的指尖点上她的心口,"在这里。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就会成为什么。"
杜若突然举手:"可我们确实...接客..."
"那又怎样?"南乔冷笑,"翰林院的学士卖文章,我们卖才艺,有什么区别?"她环视众人,"记住,不是你们配不上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配不上你们。"
满室寂静,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响。
"从今天起,"南乔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我要你们每天对着镜子说三句话。"她竖起手指,"第一句:'我值得被尊重';第二句:'我的身体我做主';第三句..."她顿了顿,"'不爱我的人,是他们的损失'。"
有个新来的姑娘怯生生地问:"这样说...有用吗?"
南乔笑了:"你试试看。"她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的疤痕,"知道这是什么吗?是我十五岁时,一个客人用烟杆烫的。当时我觉得,这辈子完了。"她系好衣带,眼神锐利,"可现在呢?"
姑娘们都瞪大了眼睛——那道疤还在,可眼前的南乔光彩照人,哪有半分卑怯?
"记住,"南乔最后说道,"是我们的职业,不是我们的身份。就像厨子是职业,书生是职业..."她突然眨眨眼,"就连皇帝,也不过是个职业。"
红妈妈在门外听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烟杆"当啷"掉在地上。
这一夜,醉香楼后院的花厅灯火通明。
没有人知道,这些姑娘们今后会活成什么模样。
作者“看繁星吟游”推荐阅读《媚杀江山开局青楼女》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但此刻,每个人眼中都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那是自尊的火种,
一旦点燃,就再不会熄灭。
南乔站在回廊下,冷眼看着对面厢房里几个红倌人正笑得花枝乱颤。她们故意拔高了嗓门:
"哎呦,装什么清高呢?当还要立牌坊!"
"就是!叫那些小丫头片子不接客,喝西北风去啊?"
最刺耳的是艳秋的声音,她斜倚在门框上,金线绣的抹胸勒出深深的沟壑:"南大圣人,您这套把戏哄哄那些雏儿还行。我们啊——"她红唇一撇,"就爱真金白银往怀里钻的实在!"
青禾气得发抖,却被南乔一把按住。
"让她们笑。"南乔的声音很轻,目光却落在艳秋手腕上那圈淤青——那是昨晚某个客人用腰带勒出来的。"你以为她们不想选吗?"她突然对青禾说,"是没得选。"
回到房中,南乔推开雕花窗。
夜色中的醉香楼灯火通明,可她分明看见——
西厢房的小丫头正偷偷用南乔教的法子,对着铜镜练习"不卑不亢"的笑容,
而东厢的艳秋却在没人的角落,
发狠似的搓洗身上那些暧昧痕迹,搓得皮肤都发了红。
"我以前也不懂。"南乔突然开口,把正在添茶的青禾吓了一跳,"看电视剧时总想,青楼女子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甘心堕落?"她苦笑着摇头,"现在才明白..."
楼外突然传来打骂声。
两人探头望去,只见红妈妈正用烟杆抽打一个试图逃跑的新姑娘。
那丫头不过十三西岁,被按在地上撕扯衣服时,眼神空洞得像具尸体。
南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终于懂了——不是这些女子不想清高,
是吃人的世道先把她们的尊严碾碎了,再嘲笑她们不知廉耻。
就像把鸟儿的翅膀折断,再讥讽它不会飞翔。
"姑娘..."青禾怯生生地递来帕子,南乔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己经砸在了窗棂上。
"你知道吗?"她擦着泪突然笑了,"我以前最讨厌那种'救风尘'的戏码,觉得假。"可现在,她看着对面厢房那些强颜欢笑的红倌人,看着后院柴房里那些被折磨疯了的姑娘,看着青禾脸上那道被烙铁烫出的疤...
"这世道..."南乔深吸一口气,"总得有人当那个傻子。"
第二天清晨,南乔主动去找了艳秋。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这个昨日还盛气凌人的头牌,
正对着铜镜往脖颈的掐痕上扑粉。
两人在镜中对视,谁都没说话。
最后是南乔放下一盒药膏:"化瘀的。"转身要走时,听见艳秋沙哑的声音:
"...为什么?"
南乔停在门槛上,没有回头:"因为那天...也有人给过我这样一盒药膏。"
她没有说,那个"有人"是二十一世纪的女权救助站。
就像她不会说,自己曾经也和艳秋一样,觉得所有善意都是别有用心。
走出很远后,南乔才听见厢房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很轻,却比任何嚎啕都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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