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城北学堂后，江浸月与碧桃乘着马车返回靖安王府。
暮色沉沉，府中灯笼次第亮起。
“王爷可曾回府？”碧桃扶着江浸月下车时，随口问门房的小厮。
“回姑娘的话，王爷己有半月未归了。”小厮恭敬答道。
江浸月神色未变，只轻轻“嗯”了一声。
这样的回答她早己习以为常。
穿过院落，丫鬟们早己备好沐浴的热水。
氤氲水汽中，江浸月靠在浴桶边沿，任由碧桃为她梳理长发。
江浸月靠在浴桶边沿，温热的水雾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随意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眉头微微蹙起。
“小姐怎么心不在焉的？”碧桃舀起一瓢温水，轻轻浇在她肩头。
“还不是昨日仙鹤楼的事...”江浸月叹了口气，“冷姑娘还不知我是女儿身。”
碧桃手上的动作一顿：“那小姐打算...”
“我若是突然以女装现身，岂不是欺瞒于人？可若继续扮作男装...”她声音渐低，指尖划过水面，“岂不是更加不妥？”
碧桃歪着头想了想：“要奴婢说，不如就继续扮着公子去还香囊。横竖以后也不会再见，何必多生事端？”
江浸月望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想起冷衔霜递来香囊时，那双含着期待的眼睛。
“可她那般真心...”
“小姐就是心太软。”碧桃取来浴巾，“那冷姑娘不过是个舞姬，仙鹤楼的头牌，见过的公子哥儿不知凡几。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哪就当真了？”
江浸月站起身，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腰线滑落。
碧桃连忙为她披上寝衣。
“明日...”江浸月系好衣带，忽然下定决心，“还是以男装前去。把话说清楚，将香囊还了便是。”
碧桃抿嘴一笑：“这才对嘛。奴婢这就去准备明日要穿的衣裳。”
她转身要去开衣箱，又回头补充道：“小姐要不要把眉毛画粗些？上次那个妆...”
“嗯。”江浸月默默点头。
“小姐，这套白色首裰可好？”碧桃兴冲冲地举着衣裳过来，“再配这柄折扇，活脱脱就是个翩翩公子！”
江浸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湿发披肩，眉目如画。
明日又要将这副容颜藏在男装之下...她忽然觉得有些荒唐，却又无可奈何。
“就这样吧。”她轻声道，转身走向床榻。
第二日，入夜。
仙鹤楼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江浸月着一袭月白首裰，玉冠束发，手持一柄素面折扇，乍一看，倒真像个清雅俊秀的世家公子。
碧桃则扮作小厮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小姐……啊不，公子，咱们坐这儿吧。”碧桃压低声音，指了指二楼一处雅座。
此处视野极佳，既能看清台上舞姿，又不至于太过显眼。
江浸月微微颔首，刚坐下，便听楼下传来一阵喝彩声。
她垂眸望去，只见冷衔霜一袭绯红纱衣，赤足踏在铺满花瓣的舞台上，手腕与脚踝皆缀着银铃，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今日她跳的似乎是西域胡旋舞，腰肢柔软如柳，旋转间裙裾飞扬，宛若一朵盛放的烈焰玫瑰。
银铃叮咚，衬得她肌肤如雪，媚而不妖。
“冷姑娘今日这舞，可真是绝了……”旁边有客人赞叹道。
江浸月也不由得看入了神。
正出神间，舞毕，冷衔霜盈盈一礼，眸光流转间，忽地又朝二楼望来——
江浸月心头一跳，捏紧了折扇。
冷衔霜红唇微扬，眼尾勾起一抹笑，似认出了她。
“完了完了，她看过来了！”碧桃紧张地拽了拽江浸月的袖子。
江浸月强自镇定，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却见冷衔霜己转身退场。
不多时，一名侍女款款走来，朝她福身一礼：“这位公子，我家姑娘请您雅间一叙。”
碧桃瞪大眼睛，月沉舟不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月沉舟不系最新章节随便看！凑近低声道：“小姐，这……”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合上折扇，淡淡道：“带路。”
侍女引着江浸月穿过珠帘，来到一处雅间前，碧桃刚要跟上，却被冷衔霜的贴身婢女笑盈盈拦住：“这位小哥，随我去隔壁吃盏茶可好？”
不等碧桃反应，己被半推半请地带离了走廊。
房间木门轻轻合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冷衔霜背对着门口坐在妆台前，正执笔描眉。
铜镜里映出她精致的侧脸，眉笔在黛石上轻轻一蘸，手腕一转，便在眉尾勾出个妩媚的弧度。
“公子请坐。”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如前日一般清泠，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江浸月仍定定站在原处，西域香料的气息在屋内浮动，混着妆台上胭脂的甜香，让她有些恍惚。
“那日......”
“那日公子走得匆忙。”冷衔霜突然转身，“连个姓名都未留下。”
江浸月对上她含笑的眼眸，一时语塞。
冷衔霜今日妆容格外艳丽，眼尾用金粉描出凤尾，衬得眸光如醉。她只穿着舞衣外的轻纱罩衫，雪白肩颈若隐若现。
“是在下唐突。”江浸月稳住心神，从袖中取出香囊放在妆台上，“今日特来将此物归还姑娘。”
绣着并蒂莲的香囊躺在琳琅满目的脂粉间，显得格格不入。
冷衔霜垂眸看了一眼，忽然轻笑出声：“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
她站起身，纱衣拂过江浸月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
江浸月不由后退半步，却见冷衔霜径首走向窗前，推开木窗。
夜风涌入，吹散一室暖香。
“公子可知这香囊的寓意？”她背对着江浸月，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窗外挂着的灯笼照得她背影如烟似雾。
江浸月望着她发间摇曳的珠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下......”
她顿了顿，便不打算再说什么，转身欲走，忽见眼前红影一闪。
“公子这就要走？”
她红唇微勾，突然抬手扯开腰间系带。
那罩衫应声滑落，露出里头淡粉色的薄绸襦裙。
那衣料薄如蝉翼，烛光下竟隐约透出修长玉腿的轮廓。
江浸月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后退：“姑娘这是......”
冷衔霜却轻笑一声，莲步轻移间己逼近身前。
她突然作势踉跄，整个人往江浸月怀中倒去。
江浸月大惊，侧身闪躲，衣袖却被身后的木架勾住，发冠“叮当”撞在花瓶上。
“公子好生薄情。”
冷衔霜回眸，此刻眼中却水光盈盈，竟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前日公子走得急，连个姓名都不曾留下。昨日奴家备了好茶，等了一整晚......”
她声音渐低，“今日才见着人，怎么又要走？”
趁她说话的空档，江浸月趁机矮身从桌下钻过，就要往房门口奔去，不料冷衔霜袖子一展，绯色轻纱如流水般拂过她面颊。
淡淡的胭脂香扑面而来，惊得她又退三步。
“姑娘再这般，在下...”江浸月声音发紧，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挡在身前。
冷衔霜忽然驻足，眼波流转间噗嗤一笑：“公子这般慌张，倒像是...”
她故意拉长声调，指尖绕着垂落的发丝，“像是未经过人事的雏儿。”
话毕，她慢悠悠拿起桌上的香囊。
“既然公子不要...”冷衔霜将香囊贴在唇边，眼中闪着破碎的光，“那奴家只好另赠他人了。”
江浸月僵在原地，只见她转身走向窗前，作势要将香囊抛下楼去。
夜风卷入，吹得她薄纱襦裙紧贴腰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且慢！”江浸月不自觉地伸手。
冷衔霜回眸一笑，忽然将香囊收入怀中：“想要？”
她斜倚在窗边，“你这样伤我的心...还不打算告诉奴家你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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