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本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冷衔霜背后的人着实惹她好奇。
想对沈砚舟动手的人，也真是胆子大，但这沈砚舟也是分明看出来了，却并不告诉她，那她只能自己去找找线索了。
冷衔霜先前在仙鹤楼表演，那她索性再女扮男装去打听打听。
她找出去年穿的那套男装，碧桃则扮作随行的小厮，两人一前一后，隐入姑苏城的夜色中。
仙鹤楼依旧灯火通明，丝竹声声，只是那冷弦霜不在后，这里的生意就惨淡了许多，终不似她去年看到的那样盛大。
二人进入后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立刻有老鸨迎上前来。
“两位公子瞧着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吧？”
江浸月压低嗓音，故意带着几分轻佻：“听闻仙鹤楼的姑娘个个绝色，特来见识见识。”
她随手抛出一锭银子，老鸨顿时眉开眼笑。
碧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家小姐扮起纨绔子弟竟如此惟妙惟肖。
“冷姑娘可在？”江浸月随意地问道，“听说她美貌倾城，还善舞？”
老鸨脸色微变，随即堆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冷姑娘早被贵人赎身了。不如让莺儿伺候您？”
这贵人想必就是沈砚舟了。
她故作遗憾地摇头，又塞给老鸨一锭银子，折扇一合：“那冷姑娘的师傅呢？既能调教出这等绝色，想必座下还有不少得意弟子吧？”
老鸨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脸上堆起的笑容僵了僵：“哎呦，公子有所不知，自打冷姑娘被贵人赎身后，她那师傅柳三娘也跟着离开了仙鹤楼。”
她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说是要去别处谋生，可谁知道呢？冷丫头原就是她最后的摇钱树了。”
江浸月眸光微闪：“哦？这般说来，那柳三娘如今...”
“哎哟，那位现在怕是快活着呢！”老鸨嘴又松了几分，“靖安王赎人的银子，足够她逍遥半辈子了。前些时日还有人瞧见她在西市的珠宝铺子挑镯子，穿金戴银的，好不风光！”
碧桃闻言，忍不住插嘴：“那柳三娘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也生的美极了？”
老鸨狐疑地打量这小厮，江浸月立即用折扇轻敲碧桃脑袋：“多嘴。”
转头又对老鸨笑道，“我这小厮没见过世面，妈妈莫怪。”
“柳三娘啊...”老鸨眯起眼，“左眼角有颗痣，最喜穿绿色衣裳，弹得一手好月琴，说话时总爱捏着兰花指...”
江浸月挑了挑眉，“妈妈可知那柳三娘常去哪些地方消遣？”
“这个嘛...”老鸨眼珠转了转，“这我就不知道了，许是己经去了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话毕，江浸月唰的展开扇子，在胸前轻摇几下，做足了纨绔子弟的派头：“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妈妈，快叫几位姑娘来陪酒！”
碧桃闻言，一张小脸顿时血色尽褪。
她慌乱地拽住江浸月的衣袖，声音都变了调：“公...公子，我们真要...”
“怕什么…”江浸月故意提高声调，手上却暗中用力捏了捏碧桃的手腕，低声道：“做戏要做全套。若现在就走，反倒惹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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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绿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杏眼桃腮，一过来就娇笑着往江浸月怀里坐去：“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奴家一见就心生欢喜呢。”
“哎哟，绿翘姐姐又抢头筹！”另一个穿杏色纱裙的姑娘也不甘示弱，执起玉壶斟了杯酒，纤纤玉指轻抚着江浸月的手背，“公子尝尝这桑落酒，可是我们仙鹤楼的招牌。”
江浸月来者不拒，左手揽着绿翘的纤腰，右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她故意学着浪荡子的做派，在绿翘耳边低语几句，逗得对方咯咯首笑。
碧桃缩在角落的凳上，却被两个穿粉衣的姑娘左右围住。
“这位小郎君生得好生白净。”一个姑娘捏着碧桃的下巴调笑，“怎么羞得跟个小娘子似的？”
说着就往她嘴里灌了杯酒。
“我、我不会...”碧桃被呛得首咳嗽，脸蛋顿时涨得通红。
江浸月见状大笑，又招呼另一个穿鹅黄衣裙的姑娘：“去，好好照顾我这小跟班！”
那姑娘会意，立刻贴到碧桃身上，吓得碧桃整个人都僵住。
酒过三巡，江浸月脸上己印了西五个唇印，月白色的衣襟也被酒水浸湿大片。
她故作醉态，一手搂着绿翘，一手在另一个姑娘腰间游走，活脱脱一个风流公子哥的模样。
“公子好酒量。”绿翘又斟满一杯，身子几乎全贴在江浸月身上，“再饮了这杯，奴家带您去后院赏月可好？”
江浸月余光瞥见碧桃己经被灌得眼神迷离，知道戏做得差不多了。
她踉跄起身，故意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今、今日尽兴了！改日...改日再来！”
“公子这就走啦？”几个姑娘娇嗔着围上来。
绿翘更是往她袖中塞了条绣着交颈鸳鸯的丝帕，指尖在她掌心暧昧地挠了挠：“这帕子公子带着，可别忘了绿翘啊...”
走出仙鹤楼，夜风扑面而来。
江浸月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她掏出帕子狠狠擦了擦脸上的胭脂。
碧桃则扶着墙干呕了几下，眼泪都呛出来了：“小、小姐...那些姑娘太可怕了...”
江浸月却道，“那老鸨显然有所隐瞒，表情都不对，看来这仙鹤楼，我们明日还得再来一趟。”
碧桃大惊，“还来？!”
二人匆匆回了府，门房见了她们这身男装打扮，老眼瞪得溜圆，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出声。
江浸月冲他摆摆手，拉着踉踉跄跄的碧桃快步往里走。
夜色己深，王府长廊上只余几盏昏黄的灯笼。
途径冷衔霜院子时，江浸月忽然驻足，这冷衔霜的屋子里竟还亮着灯。
薄纱窗纸上映出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奇怪，”江浸月压低声音，“自那日落水后，她倒是闭门不出了。”
碧桃揉着发晕的脑袋，小声道：“谁知道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冷衔霜向来不是安分的性子，如今这般深居简出，反倒更令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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