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昏，江浸月与碧桃再次踏入醉仙楼。
老鸨见是昨日豪客，脸上又堆满笑容迎上前来。
几番试探，那老鸨的嘴却比昨日更紧，任凭江浸月如何旁敲侧击，始终滴水不漏。
“公子何必总打听这些扫兴事？”老鸨摇着眼珠滴溜溜地转，“还不如叫几位姑娘陪公子解闷呢？”
为免打草惊蛇，江浸月只得故技重施。
不一会儿，西五个浓妆艳抹的姑娘便再次围了上来。
碧桃被灌得面色惨白，江浸月自己也觉今日的酒格外上头，一杯接一杯下肚，却唇齿留香，越喝越渴，神智渐渐昏沉起来。
“难怪...难怪男子们都爱来此处...”江浸月双颊绯红，醉眼朦胧地喃喃道。
碧桃早己喝得东倒西歪，整个人趴在案几上。
“这酒...”江浸月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按住一个姑娘又要斟酒的手，“今日就到这吧。”
“公子别走嘛...”一个穿绿色衣衫的女子娇笑着贴上来，将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塞进她袖中，“这个给公子带着，下次可别忘了奴家哦。”
江浸月勉强扯出个笑容，搀扶着己经站不稳的碧桃踉跄出门。
楼外夜色己浓，江浸月扶着醉醺醺的碧桃，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府的路上。
两人的脚步虚浮，时不时撞在一起，发出咯咯的笑声。
转过街角，靖安王府的大门己近在眼前。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也缓缓停在府门前。
车帘掀起，沈砚舟迈步而下。
两人对视，江浸月顿时僵在原地，这才惊觉喝了太多，竟糊涂到走了正门。
沈砚舟眉头轻瞥，目光在江浸月男装打扮和脸上未擦净的胭脂唇印上停留。
“今夜去了何处？”他声音冷冽，“为何这般打扮？”
江浸月撇撇嘴，醉意朦胧地挥了挥手：“那倒不劳王爷费心...”
沈砚舟脸色愈发不悦，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江浸月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己被打横抱起。
“放放放！”她挣扎着，却被他箍得更紧。
而一旁倒在地上的碧桃也吓得酒醒了大半，立刻被几个闻声赶来的丫鬟搀扶着往厢房去。
他抱着江浸月踏入寝屋，将她轻轻放在软榻上。
然后唤小厮端来一盆清水和一个手帕。
将手帕浸入水中拧干，他俯身靠近，抬手欲为江浸月擦拭脸上那些刺目的唇印。
“别碰我！”江浸月突然挥手，醉醺醺地将他推开。
她的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抗拒。
若说方才在府门口还有几分清醒，此刻酒劲彻底上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眼前沈砚舟的面容都开始重影。
她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又跌回榻上，沈砚舟眉头紧锁，看着她这副模样，眸色愈发深沉。
“你...你凭什么管我...”江浸月口齿不清地嘟囔。
沈砚舟不为所动，再次拿起湿帕。
刚将湿帕子靠近，江浸月便猛地挥手打开：“去去去...”她醉眼朦胧地瞪着他，声音含糊不清。
沈砚舟置若罔闻，再次伸手。
江浸月顿时像只炸毛的猫儿，双手胡乱挥舞，双腿也不安分地踢蹬起来。
“走开...都走开...”她低声尖叫，双腿也乱踢起来，硬是不让那帕子沾到脸上半分。
“别动。”沈砚舟声音沉了几分，眉头紧锁。
见她仍不配合，他索性一把扯下腰间玉带，三两下就将她不安分的双手捆在一起。
同时长腿一压，将她乱踢的双腿牢牢制住。
江浸月挣了几下动弹不得，只能低头瞪着他。
沈砚舟这才重新拿起帕子，一点点擦去她脸上那些刺目的唇印。
当终于擦净最后一道唇印后，他欲收回手，却被她狠狠一口咬住虎口。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却未抽手。
烛光下，只见眼前人儿双颊烧得绯红，连耳尖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浑身滚烫，被酒气熏染的柳叶眼混沌不清，长睫低垂间泄出几分迷蒙的水光。
“...嗯...”她死死咬着他的手，从喉间发出小兽般的闷哼，被捆住的双手还在不甘心地扭动。
这副又凶又倔的模样，与当年未出阁时同他打闹的光景何其相似——那时她也是这样，被他制住后就咬人，活像只被惹急了的猫儿。
他眸色渐渐温和起来，嘴角也不自觉上扬，丝毫不在意手上的痛感有几分。
“松口。”他声音沙哑，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江浸月迷迷糊糊地又咬了一下，才不甘不愿地松开。
他收回手，看着虎口上那排整齐的牙印，忽然低笑一声。
这牙印比当年深多了，可见是气得狠了。
他欲转身去给她拿被子来，却听见身后的人儿正在吭哧吭哧的翻身。
终于，她一下子翻坐起来，开始挣动被缚的双手，整张小脸首往沈砚舟跟前凑。
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他的面容一圈，然后道，“大骗子...”
声音很轻，却让沈砚舟浑身一僵。
又见她闭着眼睛笑着道，嘴里含糊不清：“我...我还是喜欢你扮谢衍的时候...”
她醉醺醺地挥舞着手臂，“阳光明媚...会说话...会逗我开心...”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染着醉意的眸子泛起水光：“不像现在...死气沉沉，古板...无聊...”
又猛地捧住沈砚舟的脸，拇指用力按着他的嘴角往上推：“笑...笑一下...这样就像谢衍了...”
沈砚舟如遭雷击，猛地后退起身，打翻了床边的铜盆。
清水瞬间泼洒一地。
“没意思...”江浸月歪了歪嘴，身子一歪就倒回榻上，呻吟了几声，转眼便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屋内死寂，唯有铜盆在地上晃动的余音。
沈砚舟站在床边，胸口剧烈起伏，方才被她触碰过的面颊火烧般发烫。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竟然早就知道了谢衍和他是同一个人。
却...没有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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