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璃月背靠着床柱,耳尖微微发颤——那不是风过廊檐的自然响动,青石板被踩出的细碎声响正顺着窗缝钻进来,像根细针戳在她后颈。
她呼吸陡然放轻,右手悄悄探向枕头下。
短刀的刀柄还带着夜影今早塞给她时的余温,刀刃贴着掌心薄茧,凉得刺骨。
原主被陷害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夜也是这样的寂静,也是这样的脚步声,最后原主倒在血泊里时,凶手腰间的星纹玉佩闪着冷光。
"苏尚宫,该醒醒了。"窗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混着秋夜的凉,顺着窗纸的缝隙渗进来。
苏璃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短刀在指缝间转了个方向——刀刃朝外,随时能划开对方的咽喉。
脚步声停在门前。
门闩被轻轻拨动的声响让她的瞳孔骤缩,她迅速吹灭烛火,整个人蜷进床角的阴影里。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斑驳的树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那道黑影像团化不开的墨,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黑影的脚步很轻,却带着股熟稔的意味,像是对这偏院的布局了如指掌。
苏璃月盯着那道影子慢慢靠近床沿,呼吸几乎要停在胸口。
当黑影的手即将触到床头时,她突然暴起——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手的短刀精准抵住喉结,同时另一只手摸到床头的火折子,"咔嗒"一声点亮了油灯。
暖黄的光漫开时,苏璃月的短刀微微发颤。
床前站着的不是穿皂靴的男人,而是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
她的脸在灯光下清晰起来:眉如远山,眼尾微挑,正是日间在尚宫局替她送茶的云烟。
此刻云烟的手腕被她扣得青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尾的泪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苏大人误会了。"云烟的声音比秋夜还凉,"我是奉命而来。"
苏璃月的短刀又压了压,刀锋在云烟颈侧蹭出一道红痕:"奉谁的命?
景元帝?
还是北戎的狼主?"
云烟的喉结动了动,被制住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尖掠过腰间的银线——那是暗卫的标志。"三日前慈宁宫的宴会上,陛下见苏大人替太后解了《周礼》的惑,便起了疑心。"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碎了这屋里的月光,"暗卫营要查的,从来不是苏大人的底细,是您背后有没有别的主子。"
苏璃月的手指微微发紧。
景元帝的疑心她早有察觉,可当这疑心明明白白摆到台面时,她还是觉得心口发闷。
原主被陷害时,也是这样被当成了棋子;现代讲台上的她研究过无数帝王心术,却没算到自己会成为局中饵。
"所以昨夜监视我的是你?"她松开扣着云烟手腕的手,短刀却仍悬在半空,"所以你知道我母亲的事?"
云烟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从袖中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轻擦了擦颈侧的血珠:"原主的母妃是景元帝潜邸时的旧人,这是暗卫营的档案。
苏大人现代的母亲...是臣让人去应天书院查的。"她抬眼看向苏璃月,眼尾的泪痣突然晃了晃,"陛下说,要查就查个彻底。"
苏璃月盯着她擦血珠的动作——帕子是尚宫局特供的素绸,边角却绣着北戎才有的并蒂莲纹。
她的指尖在短刀上敲了敲,突然开口:"听说北戎的商队这月进了玉门关,带了批西域的琉璃盏。"
云烟的手指顿在帕子上。
"景元帝要整顿盐铁税则,北戎的细作等了半年。"苏璃月往前凑了凑,油灯的光映得她眼底发亮,"你说,要是让他们知道税则三日后呈给陛下,会不会急得跳脚?"
云烟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两下,很快又垂下眼:"苏大人这是要引蛇出洞?"
"不然呢?"苏璃月突然笑了,笑得像春寒未褪时的海棠,"景元帝拿我当饵,我总得让这饵香得招点大鱼。"她的手指抚过云烟腰间的银线,"你说,要是我在明晚的宴会上,把'税则提前'的消息漏给礼部的周侍郎...暗卫营的人,能不能赶在北戎细作动手前,把他们连窝端了?"
云烟的喉结又动了动,这次她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帕子。
苏璃月看着她指节泛白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景元帝派来的暗卫,竟比她还紧张这局能不能成。
"去回陛下。"她转身把短刀插回枕头下,"明晚酉时,我在听风阁设宴请客。
周侍郎爱喝桂花酿,尚食局的张嬷嬷调的那坛,记得加双倍的。"
云烟起身时,裙角扫过地上的月光。
她走到门前又停住,回头看了苏璃月一眼:"苏大人就不怕...这局里还有别的饵?"
"怕。"苏璃月靠在床头,望着她的背影笑,"所以我要让这局里的饵,比他们的刀还利。"
门"吱呀"一声关上后,苏璃月摸出袖中的玉牌——那是景元帝昨日赏的,刻着"内相"二字的暖玉此刻凉得刺骨。
她盯着玉牌上的纹路,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后颈的寒意又涌了上来,比昨夜更烫。
她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窗前,指尖刚触到窗棂,那声响又不见了,只剩檐角的铜铃在风里轻晃,像是谁在远处轻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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