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风卷着残菊打旋儿，苏璃月望着云烟跑远的背影，喉间的苦涩漫到鼻尖。
她摸向袖中短刀的手顿了顿——那是景元帝亲赐的监察使信物，刀柄上的云纹还带着体温。
可此刻，连暗卫里最安分的云烟都开始反常，这宫城的水，怕是比密道里的更深。
"苏尚宫。"
低唤声从身后传来，尾音发颤。
苏璃月转身时己收了短刀，只垂眸盯着云烟泛红的眼尾——那是昨夜哭过的痕迹。
她注意到对方腰间玉佩的坠子在风里晃，狼首刻痕与密道里的印记重叠成影，心下一跳。
"云烟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放得轻，像在哄受了惊的鹿，"可是还有未尽之事？"
云烟的指甲掐进掌心，月白衫子下的脊背绷成弦。
她望着苏璃月腰间的短刀，又望了望远处飘着贵妃仪仗的琉璃瓦，突然拽住对方的衣袖："跟我来。"
这一拽力道大得反常，苏璃月被扯得踉跄半步，却没挣脱。
她跟着云烟绕过御花园假山洞，穿过夹道紫藤时，闻到对方身上有股极淡的铁锈味——是血。
"你受伤了？"她开口，换来云烟更急促的脚步。
首到两人停在慈宁宫后墙的老槐树下，云烟才蹲下身，用枯枝在树根处划了三道。
苏璃月看着松动的砖缝里露出半枚铜环，想起景元帝说过"宫里每块砖都可能藏着门"，指尖不自觉地按上短刀。
"这是暗卫的备用密道。"云烟喘着气拉开铜环，地道里霉味涌上来，"昨日我在赵府西跨院搜证，看见李文渊的暗卫往墙里塞了个木匣。"她回头看苏璃月，眼尾的红更深了，"太傅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北戎间谍的宅子里？"
苏璃月的瞳孔骤缩。
李文渊是景元帝的启蒙老师，三朝元老，太后的表兄，朝堂上素以"清忠"著称。
可赵侍郎刚被定罪，他的人就出现在案发现场——这绝不是巧合。
地道低矮，两人猫着腰往前挪了半柱香时间，云烟突然停住，抬手敲了敲左面石壁。"咔嗒"一声，石墙裂开条缝，霉味里混进了纸页的陈香。
密室不大，三面墙都是檀木格子，整整齐齐放着牛皮纸包。
苏璃月抽开最近的一包，泛黄的信笺上墨迹未干："云州盐场缺银，需北戎借十万两，以盐引为质——李"。
她翻到第二包，是北戎狼首印的回函："太傅要的西疆布防图，下月十五交于云州码头"。
第三包更让她血液凝固——半块狼首玉珏，与云烟腰间的坠子严丝合缝。
"这是..."她抬头看向云烟。
"我师父的信物。"云烟摸出自己的坠子，两个狼首合在一起，露出中间刻的"暗"字，"我师父是暗卫统领，三年前坠崖身亡。
可这些信里说，他是带着布防图投了北戎..."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可我知道，他最后那夜是去见太傅的。"
苏璃月的手指捏得信笺发皱。
原来赵侍郎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真正的执棋人是李文渊。
他借北戎之手搅乱盐铁改制，又用暗卫旧部的名义掩盖行踪，连景元帝最信任的暗卫，都成了他的棋子。
"这些我都抄了副本。"云烟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正本在慈宁宫佛堂的莲花座下，太傅每月十五去上香时取信。"她盯着苏璃月袖中鼓起的文件，"您要呈给陛下？"
苏璃月把油布包攥进掌心，能感觉到里面纸页的厚度——这是能掀翻半个朝堂的重量。"去御书房。"她转身往地道外走，靴底碾碎了一片不知年月的瓦砾，"有些事，该摊开在太阳下了。"
御书房的檀香还是那股沉水香，可景元帝翻奏疏的手停在半空。
他盯着苏璃月摊开的信笺，指节慢慢攥紧，龙纹袖口下的青筋跳了跳。"李文渊..."他低念这个名字，像是咬碎了块冰，"朕八岁时，他握着朕的手写'天下'二字；朕被太后禁足时，他送过三车《资治通鉴》。"
"可他也在您禁足时，往北戎送过五车盐。"苏璃月将狼首玉珏推过去，"赵侍郎是替罪羊，真正的盐引批文，盖的是太傅府的暗印。"
景元帝突然笑了，笑得极轻，却比冰刃还凉。"朕早怀疑过。"他抬眼时，眼底翻涌着苏璃月从未见过的暗潮，"太后的凤印在他手里存了三年，西疆军饷拖了半年才发——可他是太后的最后一张牌。"他的拇指着玉珏上的狼首，"动了他，太后能闹到太庙撞柱；不动...西疆二十万将士的血，要渗进朕的龙袍里。"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未及通传，值殿侍卫撞开门跪在地："陛下！
朱雀门外出现五千带刀人马，为首的举着'清君侧'的白旗，说要拿苏尚宫和赵侍郎的同党！"
苏璃月与景元帝对视一眼。
她看见他眼里的冷意凝成刀，也看见自己袖中短刀的反光——这分明是李文渊的反扑，借着"清君侧"的由头逼宫。
"传羽林卫封宫。"景元帝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让张将军带三千玄甲军守御道。"他转向苏璃月，目光里的警惕褪了些，多了丝锐光，"你说的紧急预案..."
苏璃月摸出袖中油布包，指尖擦过短刀的云纹。"启用暗卫分舵的密道，将证据送出去。"她顿了顿，"但更要紧的是..."
"苏尚宫！"殿外又传来内宦的尖嗓，"太后娘娘的凤鸾轿到了！"
景元帝的眉峰猛地一挑。
苏璃月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地道里那半块玉珏——这场局，终究要掀翻整个宫城的天。
她握紧短刀，刀柄的云纹硌得掌心发疼，却让她的声音稳得像定盘星："陛下，该用您藏了十年的那把刀了。"
作者“红山朝阳”推荐阅读《璃月权策：女相倾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JL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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