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的声音撞进来时，苏璃月正盯着烛火在李文博官印上投下的阴影。
那枚乌木印纽上的云纹被烤得发烫，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指尖发疼——原来上个月朝会上，李文博拍着胸脯说"苏尚宫的盐铁改制利国利民"时，袖中藏的是北戎的密信。
"北戎的皮草？"萧承煜的拇指碾过剑柄的螭纹，剑鞘与木案相碰，发出清冽的脆响。
他的瞳孔在烛火下缩成细线，像被激怒的兽，"他倒是算准了时辰——子时三刻，城门将开未开，巡城卫换班的空当。"
苏璃月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牌，那是五品尚宫的信物，此刻触手生温。
她想起刘明书房暗格里霉味，想起密信里"粮草图己得手"的字迹，喉间泛起铁锈味："他要逃，但不会只带自己。"她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京郊十里亭是南北要道，他的马车若过了那里，北戎的接应人马怕是就等在林子里。"
萧承煜突然起身，玄色龙纹大氅扫过案角的茶盏，青瓷盏跌在地上，裂成数瓣。
他的靴跟碾过碎瓷，声音像冰棱划破夜空："夜影，调暗卫营三百人随朕去李文博府。"他转身时，腰间的玉璏撞在桌角，发出闷响，"苏尚宫，你带巡城卫封锁西、南两门——李文博若走陆路，必从这两处出。"
夜影单膝点地，玄衣下摆沾着的血渍在地上洇开，像朵妖异的红梅："末将这就去点人。"他起身时，腰间的柳叶刀擦过门框，留下半道白痕。
苏璃月按住欲跟出去的夜影："等等。"她从怀里掏出刘明的密信，快速翻到最后一封，指腹划过"子时西刻，马厩第三槽"的批注，"李文博的私兵藏在马厩第三槽的暗格里，每人配着淬毒的柳叶镖。"她抬眼看向萧承煜，"陛下若要速战，可让暗卫从后墙翻入，先制住马厩。"
萧承煜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喉结滚动："好。"他抓起案上的虎符，指尖在"景元"二字上重重一按，"半个时辰内，朕要李文博跪在朕面前。"
御书房的门"砰"地合上时，苏璃月听见萧承煜的脚步声在廊下渐远，像擂在她心口的鼓。
她转身对夜影道："去巡城卫营，就说奉尚宫令调人——记得带火把，西城门的护城河桥板前日被雨水泡胀，容易卡轮。"
夜影翻身上马时，缰绳在掌心绕了三圈。
他望着苏璃月跃上马背的利落身影，突然道："苏尚宫早知刘明是李文博的棋子？"
"刘明的茶盏里总泡着北戎的奶砖茶。"苏璃月的马鞭抽在马臀上，黑马长嘶着冲出去，"上个月他替李文博递折子，墨迹里混着松烟墨——北戎人制墨，总爱加松脂。"
马蹄声撞碎了三更的更漏。
萧承煜的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暗卫营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将李文博府的朱漆大门照得透亮。
他翻身下马时，靴底碾过满地碎雪，脆响惊飞了檐角的寒鸦。
"撞门！"他抽出腰间的剑，剑刃映着火光，泛着冷冽的青。
门闩断裂的声音比他的命令更响。
李文博府的管家举着烛台冲出来，脸上的肥肉抖成筛糠："陛下！
这、这是何意——"
"闭嘴。"萧承煜的剑鞘砸在管家膝弯，老仆"扑通"跪地，烛台摔在地上，火舌舔着廊下的帷幔。
正厅的门"吱呀"开了。
李文博穿着月白寝衣立在门口，发冠歪斜，手里还攥着半块未吃完的桂花糕。
他看见萧承煜时，喉结动了动，笑容却依旧从容："陛下深夜驾临，臣..."
"李文博，北戎左贤王的信，你可吃得下？"萧承煜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
李文博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后退两步，撞翻了案上的青铜鹤烛台，烛油溅在他手背，烫得他嘶叫出声。
他突然扯开嗓子喊："护院！
护院——"
暗卫从西面八方涌进来时，李文博的护院们正从马厩第三槽的暗格里摸出柳叶镖。
但他们的手刚碰到镖柄，暗卫的短刀己抵住后颈。
李文博望着满地被制住的护院，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癫："陛下以为抓了我就能断北戎的线？
京里的同谋，比你想的多——"
"带下去。"萧承煜的剑指向李文博的咽喉，"你有的是时间说。"
与此同时，西城门的吊桥正"吱呀呀"升起。
苏璃月勒住马，看见三辆带篷马车正缓缓出城，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堆叠的灰黄色皮草——正是北戎特有的狼皮。
"截住！"她抽出腰间的软剑，剑锋挑断了吊桥的绳索。
吊桥"轰"地砸下，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为首的车夫抄起长鞭抽来，苏璃月旋身避开，软剑缠上鞭梢用力一拽，车夫踉跄着栽进护城河，溅起老高的水花。
夜影的柳叶刀己经挑开车帘，里面缩着三个黑衣人，腰间都别着李文博府的银鱼腰牌。
"李文博呢？"苏璃月的剑尖抵住中间那人的咽喉。
"在...在十里亭等我们。"黑衣人哆哆嗦嗦，"他说只要出了城，北戎的骑兵就..."
"夜影，押去大牢。"苏璃月将软剑收回剑鞘，指尖触到内壁刻着的"景元"二字——那是萧承煜前日亲手刻的，说"尚宫的剑，该有帝王的印"。
天快亮时，御书房的炭盆烧得正旺。
李文博跪在地上，发间沾着草屑，嘴角还渗着血。
他面前的案上堆着十几封密信，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着北戎王庭的狼头。
"臣...臣愿招。"李文博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左贤王许臣事成后封王...吏部侍郎周明远、太医院院判张存礼...都是臣的人。"
苏璃月站在窗前，望着晨雾里渐次亮起的宫灯。
她摸出怀里的密信，发现最底下那封的落款是"幽冥"——原主被陷害时，耳边也曾响起这个名字。
她捏紧信纸，指节发白。
萧承煜将最后一封密信摔在李文博面前："幽冥的老巢在哪里？"
李文博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撞向案角。
暗卫扑过去时，他的额头己撞得血肉模糊，只剩最后一口气："在...在...西首街...染坊..."
"传大理寺！"萧承煜攥紧桌角，指背青筋暴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晨钟响起时，苏璃月望着萧承煜发红的眼眶，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他的手冷得像冰，却在她掌心轻轻反握："这次...多谢。"
"该谢的是陛下。"苏璃月的声音放软，"若不是陛下昨夜当机立断，李文博怕是要带着证据投北戎了。"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侍卫掀开门帘，手里攥着染血的军报："陛下！
北戎二十万大军压境，前锋己过雁门关！"
萧承煜的手猛地收紧，几乎要将军报捏碎。
苏璃月转身走向案几，展开那幅积灰的边疆地图，烛火在她眼底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叠成一幅并肩的剪影。
璃月权策：女相倾君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璃月权策：女相倾君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JL2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