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先锋突破青石关的消息像一柄淬毒的箭，"噗"地扎进苏璃月后颈。
她攥着令旗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在晨雾里泛出青白——三日前她还在沙盘上推演，青石关依山傍水，守军足有三千，怎么会...
"苏尚宫！"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守将说北戎用了火牛阵，半夜冲垮了前营，现在先锋军离京城只剩八十里！"
城墙上的火把被风卷得东倒西歪，照见小卒们发白的嘴唇。
那个今早喊"能守住吗"的少年攥着长枪的手在抖，枪头磕在城砖上，"当啷"一声惊飞了檐角寒鸦。
苏璃月深吸一口气，喉间泛起铁锈味——是刚才咬得太狠，舌尖破了。
她突然想起萧承煜临走前塞给她的密信，信里用朱砂画着京城九门布防图，右下角写着"若有急，启第二道防线"。
"去敲云纹鼓！"她扬起令旗，旗面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周鸣远！
带三千守军去南城门，把拒马坑填成陷马沟！
陈怀谨！
震天雷搬上箭楼，等北戎进了三百步再点！"
"那民夫..."张元正从殿里踉跄跑出来，官袍下摆沾着灶灰，"户部的粮车还在半道——"
"让民夫拆了西市的木棚！"苏璃月转身时发簪滑落，乌发披散在玄色官服上，倒添了几分凌厉，"旧木板浸了桐油能当火攻，青石板撬起来砸马腿！
去，现在就去！"
张元正愣了一瞬，突然重重跺脚："得嘞！
某这就去扒西市的戏台子！"他跑下城墙时踩碎了半块冰，踉跄着扶住墙垛，回头喊，"苏尚宫放心，某就是背，也把青石板给您背上来！"
城墙上的小卒突然举起长枪："苏尚宫，末将去搬震天雷！"
"末将去拆木棚！"
"末将守箭楼！"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里，苏璃月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摸向腰间的玉牌——那是萧承煜昨日亲手给的"监军"令牌，玉质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破局"，他说这话时指尖擦过她发顶，像春风扫过冻土。
"都给某挺住！"周鸣远的大嗓门震得城砖簌簌落灰，他扛着半人高的拒马桩从城下跑上来，皮甲上还沾着马粪，"某家婆娘生孩子都没这么急过！
苏尚宫，陷马沟半个时辰准成！"
苏璃月望着他跑远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在军器监看到的震天雷——引线受潮的那批，她让陈怀谨用蜂蜡重新裹了。
此刻箭楼上，陈怀谨正踩着梯子往上爬，腰间挂着个铜火折子，每走一步都拍一拍震天雷的木箱，像在哄睡熟的娃娃。
"苏尚宫！"夜影的玄色披风从街角掠来，发尾沾着血珠，"西市抓到三个细作，身上搜出火药引子。"他递来个油皮纸包，里面是半块烤焦的胡饼，"其中一个招了，北戎今晚要烧南城门的吊桥。"
苏璃月捏着胡饼的手一顿——胡饼上的芝麻是北戎特有的大颗粒，原主在史书中见过。
她把纸包塞进夜影怀里："审完连夜送天牢，让大理寺的人盯着。"
"是。"夜影转身要走，又顿住，"暗卫里有个小子说，看见御林军的旗号往南门去了。"
御林军？
苏璃月瞳孔骤缩。
萧承煜走时把御林军交给了左将军李守忠，难道...
马蹄声突然如暴雨般砸来。
苏璃月扶着墙垛探身望去，只见南道上尘土翻涌，当先一人披着明黄龙纹大氅，手中银枪挑翻三个探路的北戎骑兵，枪尖上的红缨被血染得发亮。
"陛下！"小卒的尖叫混着北风撞进耳朵。
苏璃月扶墙的手一松，差点栽下城垛。
她望着那抹明黄越来越近，突然想起今早他离开时说的"最多五日"——此刻才第三日，他是连夜赶回来的。
萧承煜在城下勒住马，龙纹大氅被风掀开，露出里面染血的铠甲。
他仰头看向城墙，眉峰上凝着霜，却笑得像春雪初融："苏尚宫，这城墙，可还留着某的位置？"
苏璃月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她抓起脚边的藤牌扔下去："踩着藤牌上来！
陛下要是摔着，臣拿震天雷炸了北戎给您赔罪！"
萧承煜接住藤牌，足尖一点便跃上城墙。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松脂和铁锈，却在靠近苏璃月时放轻了动作，指尖擦过她发间未及整理的碎发："方才在半道听见云纹鼓，便知你把能调的兵都调了。"
"还差陛下这把刀。"苏璃月扯下他腰间的银枪，枪柄还带着他体温，"北戎先锋爱用轻骑冲阵，陛下带御林军从左翼包抄，臣用震天雷压右翼。"
萧承煜的手指抚过她染了灰的官服前襟，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在城墙上划出火星："听苏尚宫调遣！"
"杀——！"
北戎的喊杀声突然炸响。
苏璃月踮脚望去，只见地平线上腾起遮天蔽日的尘烟，马鸣声、金属撞击声、伤者的惨嚎混作一团，像一锅煮沸的血粥。
"放箭！"她抓起身边的令旗猛挥。
箭楼上的守军同时张弓，万箭齐发如黑雨倾盆。
北戎骑兵的前锋被射倒一片，却像潮水般涌上来，马蹄踏过同伴的尸体，在冰面上溅起猩红的花。
"震天雷！"陈怀谨的吼声比雷声还响。
箭楼上腾起橘红色的火光，震天雷带着尖啸砸进敌阵，炸得人仰马翻。
苏璃月看见有北戎将领举着弯刀喊什么，刀尖指向城墙——是要破城。
"陷马沟！"周鸣远从城下冲上来，脸上沾着泥，"填了半沟马粪，滑得跟抹了油似的！"
话音未落，北戎的骑兵队己冲到近前。
头马的铁蹄刚踏进陷马沟，前蹄突然打滑，连人带马栽进沟里，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势，连环相撞，马嘶声、骂声炸成一片。
萧承煜的银枪在敌阵中划出银弧，所过之处北戎骑兵纷纷落马。
他回头冲苏璃月笑，眼角沾着血，却比任何时候都鲜活："苏尚宫的计策，比某的枪还利！"
苏璃月抄起身边的长弓，搭箭射向正在指挥的北戎千夫长。
羽箭破空而去，精准贯入那人咽喉。
她望着他栽下马背，突然想起原主被陷害时，也是这样看着加害者倒在自己脚下——但这次，她护的不是自己，是一城百姓。
战斗持续到月上中天。
北戎的先锋部队终于退了，城楼下堆满尸体，血在冰面上结了层暗红的壳。
苏璃月靠在墙垛上喘气，手背上有道浅伤，是刚才躲流箭时划的。
萧承煜走过来，用自己的帕子替她包扎："伤口不深，回去让太医院上点药。"
"陛下的铠甲..."苏璃月摸着他胸前的刀痕，指尖发颤。
那道伤深可见骨，血还在渗，把龙纹都染成了暗紫。
"无妨。"萧承煜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某的心跳得很稳——因为某信你。"
城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照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又有尘烟腾起。
苏璃月望着那片模糊的阴影，喉间突然发紧。
她知道，这只是北戎的先锋，真正的大军还在后面。
"陛下。"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那里有星子在烧，"明日...怕是更难。"
萧承煜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投向远方："难，便一起破。"
夜风卷着血腥气灌进领口，苏璃月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她望着城楼下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望着街角夜影带着暗卫巡逻的身影，突然想起今早那个小卒的问题——能守住吗？
现在她知道，能。
因为他们守的不只是城，是大景的百姓，是每个天亮时能打开的城门。
只是，那地平线上的尘烟，究竟藏着多少刀枪？
璃月权策：女相倾君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璃月权策：女相倾君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JL2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