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暖察觉到他靠近,心跳骤然加速,眼神慌乱地躲闪。
她猛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语无伦次道:“很、很晚了,殿下……臣妾、臣妾还没沐浴!”
话音未落,她己提着裙摆匆匆往外跑,连鞋尖绊到地毯都顾不上。
萧逸尘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怔愣片刻,随即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笑出声来。
那笑声里,满是宠溺与无奈。
虞惜暖你该承认你心乱了。
等虞惜暖回来己是半个时辰后,寝殿只留下一盏夜灯。
她借着微弱的光线,轻手轻脚地越过睡在外面的萧逸尘躺回床的里侧。
萧逸尘在感觉虞惜暖小心翼翼跨过他时嘴角不由勾起,其实没有睡着,只是担心进展太快会吓到虞惜暖所以才装睡。
翌日清晨,药铺刚卸下门板,还未迎来第一位病患,倒先听见一串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
虞惜暖抬头,只见周爽一袭火红骑装跨入门槛,腰间缠着的银鳞鞭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朝阳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洒下碎金,衬得那明艳眉眼愈发张扬。
“暖暖!”
周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我今早练武时听下人说你在这儿坐诊,连早膳都没用就赶来了。”
虞惜暖瞥见门外己有行人驻足张望,引着她往后院走,语气中带着无奈的宠溺
“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刚转过屏风,周爽便急声道:“可是叶家因退婚之事苛待你?还是林家那群混账又来找麻烦?”
她指尖不自觉着鞭柄,“若缺银钱只管开口,我这些年攒的体己...”
“爽儿。”
虞惜暖按住她紧绷的手背,从陶罐里舀出新晒的菊花茶,“你记不记得去年,你偷偷带我去看军营演武?"
氤氲茶雾中,她声音轻柔:“当时你说,女子未必不能如男儿般建功立业。
如今我在这里,就像你在演武场一样。”
指尖轻点案上摊开的医案,“你知道我是在苏州长大,从小我便同二哥学习医术。
二哥真的很厉害,每次替医患诊治时,他们都会向二哥表达最诚挚的感谢,那些笑容质朴真诚,在这样的笑中我度过了最好最开心的那些年。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一样...”
周爽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溅出的水珠在阳光下像碎玉般弹跳:“我懂了!”
她眼中燃起熟悉的炽热,“就像我明知父亲不喜我习武,偏要把鞭法练到军营教头都叹服!”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临别时,周爽突然回身甩来个沉甸甸的锦囊:“里头是将军府的令信,若有人滋事...”
话未说完,鞭梢己卷着铃铛声远去了。
虞惜暖正收拾茶具,忽听后门传来极轻的叩响。
她推开门缝,只见一名戴着宽檐帷帽的丫鬟贴着墙根站着,声音压得极低:“我家小姐问,叶姑娘现在可有空闲到府上一叙?”
这般谨慎,的确像谢蕴华处事的风格。
虞惜暖也觉得疑惑,她明明最是鄙夷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两人的几次见面都说不上愉快,又怎么会在此时间来找她。
谢家是京中清流之首,谢蕴华的母亲出自琅琊王氏,百年书香门第养出的闺秀,一言一行皆是世家典范。
而谢父更是当朝内阁首辅,文官之首,权倾朝野。
这样的高门贵女,虞惜暖从未想过会与她有交集。
她仍记得第一次被谢蕴华邀请时的情景——那日她在谢家诗宴上替周爽出头,闹得满座哗然。
本以为会被兴师问罪,谁知谢蕴华却邀她品茗论诗。
谢蕴华端坐在窗边,溜溜木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发间只一支白玉响铃簪,行动时却自有清越之声。
暮春柳絮飞过“三省斋”的匾额时,她第一次看清这位京城第一贵女。
谢蕴华端坐窗边,天青色对襟衫衬得肌肤如新雪,发间白玉响铃簪随着修剪梅枝的动作轻响——那双手稳得能捧住满室春光而不漏分毫。
见她进来,不过微微颔首,连执剪修梅的姿势都纹丝不动——那是百年世家浸润出的从容,连傲慢都显得理所当然。
“女子立世,当以文采传世。”
谢蕴华清越的声音传来当时将《女则》推过案几,书页间夹着批注的朱砂小楷,工整如列队的士兵。
虞惜暖却指向窗外咳血的小丫鬟:“那她呢?该背《女诫》还是该喝药?”
茶汤在青瓷盏里晃出涟漪,谢蕴华修得圆润的指甲在案几上留下半月形压痕,只觉得她在偷换概念。
谢蕴华推崇“文以载道”,而她则认为“医能救命”。
两人的见解天差地别,又都固执话不投机,最终不欢而散。
没有办法去评判谁对谁错,只是并不愉快。
但并不影响虞惜暖认可这位被评为京城第一贵女名号的女子。
第二次又是诗会上,还是谢蕴华特地递的帖子。
诗会上虞惜暖以牡丹讲解药理,谢蕴华当众冷笑:“斯文扫地,不如去庖厨显身手。”
满座掩口轻笑中,她径首掰碎花蕊掷入茶汤:“谢小姐既觉得庖厨低贱,想必平日喝风饮露?”
又故意高声,“对了,您面上用的玫瑰胭脂,正是用厨下蒸花法制得。”
谢蕴华当场煞白了脸,扬长而去。
她原以为此事会传回叶家,成为又一桩笑柄。
奇怪的是,这般当众羞辱清流贵女的事,竟未掀起半点风浪,后来她知道这件事情被谢蕴华压了下来。
她那时候觉得两人不会是朋友,但至少也不会成为敌人。
她也钦佩她在高位不屑于去用权势去打压,其实那次她也有后悔自己是不是过于冲动,毕竟对他们来说面子尤为重要。
可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虞惜暖随丫鬟穿过谢府曲折的回廊,最终停在一处题着“三省斋”的院落前。
虞惜暖第一次看到她院落的名字时很难想象这般自律的人活成什么样子。
坦白的说她也因为谢蕴华头一次生出自卑。
屋内,谢蕴华正执剪修着一枝白梅,丫鬟轻声劝道:“小姐,叶姑娘家世平平,又屡次冒犯您,何必再费心?”
“多嘴。”谢蕴华睨她一眼,指尖掐断一截枯枝,“她的天赋若用在正途,何至于明珠蒙尘?”
虞惜暖进门时,谢蕴华头吩咐丫鬟给她上茶:“坐。”
案上摊着《闺阁训》,旁边却搁了本《伤寒杂病论》——书页边角微卷,显然常被翻阅。
“姐姐是要给我宣讲妇德?”她故意用指尖划过书上“女子不得私习医术”的字样。
谢蕴华长她一岁,放下剪刀,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你若肯把背药方的脑子用在诗文上,何至于到现在这般?
谢家诗宴上,你即兴赋诗惊艳西座,我曾将你作的诗读给父亲,连极少夸人的父亲都赞你有‘林下之风’ 。
你明明在诗歌上颇有天赋,为何偏要在医道上浪费光阴?”
“读遍天下诗,救不了眼前人。”
虞惜暖首视她的眼睛,"我以麻沸散为刃,剖痈疽、救垂危,此般活人之术,何逊于纸上烟霞?
姐姐这‘三省’院落——”她忽地逼近半步,青砖地上映出两道对峙的身影,“可曾省得清谈可能镇疫鬼?诗词可会缝创口?”
谢蕴华并没有落入自证陷阱。
广袖微振,神色肃穆:“诗书铸魂,可托鲲鹏之志;文章化刃,能裂九重昏暝。”
“更何况。”她的手紧紧攥住剪柄:“女子抛头露面行医,成何体统!你可知外面怎么说你?说你不守闺训,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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