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尘看着突然安静的虞惜暖,忽的侧头说道:
“本殿是不会同意和离的,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回到军营指不定要被怎么嘲笑。”
虞惜暖看着他有种干坏事的心虚?
汴京城很大,又很小。
大到能将一个女子困在方寸之间,明明医馆近在咫尺,却终其一生都走不到。
小到晨起的一桩小事,未及黄昏便己传遍街头巷尾,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
谢府
“小姐,叶家那位今日当街宣讲女子病症,被人当笑话看呢!”
丫鬟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难言的尴尬。
谢蕴华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洇开一小片阴影:
“宣讲什么?”
“就、就是……”丫鬟支支吾吾,脸颊涨红,“女儿家的月事不调、带下症那些……”
另一个丫鬟插嘴道:
“后来她家里人来拖她回去,说她在外面丢人现眼。”
“街上的混子还调笑她,她竟也不恼,还跟人理论……”
“住口!”谢蕴华突然将笔搁下,声音冷肃,“谁准你们这般议论一个清白姑娘?”
丫鬟们吓了一跳,委屈道:“可外头人人都这么说……”
“跪下。”
谢蕴华站起身,眸色沉沉,“我虽不赞同她弃文从医,是因她诗书天赋难得,不忍见她荒废才学。”
“但这不代表她做的事是错的——她确确实实在救人,不是吗?”
她声音渐厉:“她只是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说了旁人不敢说的话。”
“女子生病就该躲着等死吗?她不过是想让更多人正视病症,这心有什么错?”
丫鬟们从未见过小姐这般动怒,慌忙伏地认错。
谢蕴华却怔然望向窗外。
——这些话,看似是说给丫鬟听,实则是在叩问她自己。
这几日,她总忍不住去想虞惜暖那日的言论,有时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每一次,她都用“离经叛道”来终结自己的动摇。
可方才听闻丫鬟的闲话时,她第一反应竟不是“丢人现眼”,而是她,当真胆识过人。
可旋即,另一个声音又在心底响起:
但这世道如此,顺势而为,不好吗?
连续数日,虞惜暖都雷打不动地在医馆门前宣讲。
虽然驻足聆听的人日渐稀少,偶有女子远远观望也很快离去,她却始终坚持每日讲满一个时辰。
在她看来,哪怕一日只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便是值得的。
这日,萧逸尘奉召入宫。
如今宫中事务多由太子萧谨言主理。
东宫书房
萧谨言正伏案批阅奏折,朱笔在折子上勾画的声音清晰可闻。
萧逸尘操控着轮椅滑至案前,状似随意地问道:
“大哥找我有事?”指尖轻敲轮椅扶手,有意展示这个新物件。
萧谨言果然被吸引,抬眼打量:“这轮椅倒是别致。”
“是夫人特意为我设计的。”萧逸尘眉眼间尽是得意。
听到“夫人”二字,萧谨言面色微沉:“她在外那些举动,是你授意的?”
“自然。”
萧谨言搁下朱笔,语气转冷:
“我承认她确有胆识。”
“但她如今的身份,行事可曾为你考虑过?”
萧逸尘轻笑:“说到底,倒是我连累了她。”
“胡闹!”
萧谨言拍案而起,“你不过是伤了腿,怎么连脑子也不清醒了?堂堂皇子,能嫁你是她的福分!”
萧逸尘撇嘴:“大哥这般想法,难怪至今未娶。”
萧谨言瞪着他,心中暗恼这个弟弟自从受伤后,越发不成体统。
转念想到父皇母后为他定下的婚事,眼前浮现出谢蕴华的身影——那个总爱追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谨言哥哥,皇后娘娘说我长大后要嫁给你或逸尘哥哥。”
“谨言哥哥你能娶我吗?我不想嫁给逸尘哥哥,他总笑话我...”
回忆中的童言稚语让萧谨言神色稍霁,嘴上却道:“莫要妄议人家闺秀。”
萧逸尘见好就收:“知道了。今日召我入宫,就为说这些?”
“父皇决定在宫中为你办生辰宴,正好让群臣见见你的新皇子妃。”
萧逸尘微微颔首,眸中暗流涌动。
“大哥,她的医馆才刚起步,此时暴露身份只会徒增困扰。”
他指尖轻叩轮椅扶手,“我的意思是,生辰宴一切从简。”
萧谨言方才的怒意早己消散。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骄傲的弟弟从未向他低过头。
此刻见他如此,语气不由软了几分:“我知你心想护着她。”
“父皇母后那边...我会尽力周旋。”
萧逸尘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鎏金兵符在掌中泛着冷光:“这个,请转交父皇。”
“你!”萧谨言霍然起身,案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就为了个女人,连铁骑营都不要了?那支你亲手带出来的精锐,那些同生共死的弟兄...”
“曾经确实视若性命。”萧逸尘着兵符上斑驳的刀痕,忽地轻笑,“首到遇见她,才明白何为真正重要的。”
“混账东西!”萧谨言抓起兵符就要掷还,却见弟弟己转动机关退出殿外,只得怒喝,“滚!滚远些!”
轮椅碾过宫道青砖,萧逸尘仰头望向朱红宫墙。
恍惚间又见塞外黄沙漫天,那个初入军营的白衣少年,在汗臭与血污中几欲窒息。
记忆里最清晰的,是每次触碰腐土前,总要反复用刀鞘磨破掌心,用锐痛盖过那蚀骨的黏腻感。
“将军!”沙场上将士们的呼喊犹在耳畔。
那些用命换来的信任,那些并肩浴血的岁月...
宫墙下的阴影漫过轮椅,他忽然哼笑来。
原来放下,竟比想象中轻松。
萧逸尘收敛心神,又往坤宁宫走了一遭。
皇后殷殷留膳,他却只道府中有约,匆匆告退——此刻心心念念的,是赶回去与那人共进晚膳。
皇后又怎会不知。
医馆的客人并不多。
每日丫鬟们协助虞惜暖完成宣讲后,便各自钻研所长。
辛夷潜心研习妇科医理,忍冬则专攻药膳配伍之法。
虞惜暖决定将宣讲内容编纂成册——那些能识文断字之人,往往更易接纳新知。
毕竟许多女子不愿就医,根源多在丈夫的偏见。
若能从读书人入手,潜移默化地让他们明白,妻子所患不过是寻常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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