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战区的硝烟尚未散尽,萧烬带着士兵们几乎突围成功,夺回了城池,敌人的迫击炮弹就呼啸着砸向后方用作临时伤兵营的山洞。
伤兵营的帆布棚被气浪掀上半空时,苏沐正给伤员擦身,碎瓷片划破手背,血珠滴在绷带上。
“快!把担架往洞口拖!”她的声音穿透爆炸声,抓起止血钳别在腰间。洞顶的钟乳石簌簌掉落石灰,砸在伤员们的钢盔上叮咚作响。
卫生兵小王拽着担架往洞口跑,却被突然塌落的石柱挡住去路,苏沐扑过去推开他时,听见自己肩胛骨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苏医生!”小王的哭喊被掩埋在碎石崩塌声里。
苏沐咬着牙撑起身体,看见最后两副担架还卡在洞壁凹陷处,伤员们惊恐的眼睛映着她流血的额头。
她用没受伤的左手拽住担架带,右肩的剧痛让眼前发黑,却在摸到伤员冰凉的手指时,猛地爆发出力气——就像在叙利亚废墟里拖出那个被压住的孩子。
“走!”她嘶吼着将担架推出洞口,自己却听见身后传来沉闷的轰鸣。回头时,整块洞顶的岩石正压下来,尘土瞬间吞噬了光线。
她下意识地蜷缩身体护住怀里的急救包,最后看见的,是洞口外萧烬疯了般扑来的身影,军大衣在风中鼓成绝望的帆。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碎石块压在背上,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苏沐摸索着打开急救包,里面的磺胺粉洒了一身,却连最基本的照明都没有,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听着洞外传来的疯狂挖掘声,嘴角忽然勾起笑——幸好,伤员都出去了,看来这辈子也得死在战场了。
“苏沐!苏沐——!”萧烬的吼声穿透石缝,带着血沫般的嘶哑。
他徒手扒着滚烫的碎石,指甲翻卷出血,却感觉那些石头重若千钧,卫队士兵们用刺刀、用钢盔挖掘,军靴踩碎的石渣混着血水往下淌,可洞口己经被塌方体封得严丝合缝。
“萧烬……”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奇迹般透过石缝传出去,“别挖了……洞顶还在塌……你们快走.......”她咳出几口血沫,感觉生命力正随着疼痛流失,“这样……挺好的……”
“胡说!”萧烬的手掌拍在石壁上,“我命令你不准睡!”他想起她总把热食分给伤员,自己啃着带石子的糠咽菜,“你说过要看我打赢这场仗的!我现在打赢了!”
苏沐靠在石壁上,感觉越来越冷。她摸出衣襟里的子弹头吊坠,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想起在叙利亚战地医院,也是这样被埋在废墟下,却没有谁会像此刻这样,用血肉模糊的手扒着石头喊她的名字。
“萧烬……”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带着一丝笑意,“我救过很多人……也被你救过……此生……无憾了……”洞外的挖掘声忽然一滞,接着是更疯狂的撞击声,像有人在用身体撞墙。
她闭上眼睛,感觉黑暗不再冰冷,反而像母亲的怀抱。
而洞外,萧烬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壁,血顺着发丝滴在碎石上,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一遍遍地喊着那个名字,首到声音嘶哑,首到掌心磨出白骨。
第三战区的山洞外,暮色与晨光在萧烬血污的军装上交叠成斑驳的影。
他跪坐在碎石堆里,右手攥着半块带血的鹅卵石,指节间翻卷的皮肉黏着石灰,每抠下一块岩石,都带出串血珠滴在坍塌的洞口。
两天两夜了,汗碱混着血痂在他下颌结成硬壳,唯有那双死死盯着石缝的眼睛,还燃着不肯熄灭的火。
“少帅,您歇会儿吧!”周副官凑上前,“换弟兄们来挖,您手都快废了!”他看见萧烬的指甲盖几乎全掀了起来,每一次挥臂,都有碎肉粘在岩石上。
萧烬没回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头濒死的野兽,他想起她隔着石缝说“此生无憾”,胸腔里就像被塞进颗未爆的手榴弹,钝痛随着每一次挖掘炸开。
工兵营运来的炸药他不准用,怕震塌洞顶,只能用手,用这双曾握过枪、签过军令的手,去抠开死神的指缝。
“通了!通了个洞!”士兵的喊声穿透尘土。
萧烬猛地抬头,映着微光的洞口只有一个人身的大小,勉强够一人蜷身通过,他扔下石头就往前爬,膝盖撞在尖锐的岩角上,却像感觉不到疼。
“少帅!让我进去!”张团长拽住他的披风,“里面情况不明,万一再塌方……”
“滚开!”萧烬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反手推开他时,袖口裂开道口子,露出手肘处新磨出的血肉。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少帅的硝烟玫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盯着洞口深处的黑暗,仿佛能看见苏沐蜷缩在里面的模样,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穿,“她在等我。”
周副官扑通跪在他面前,军帽磕在石头上,“少帅是三军统帅,不能冒险!卑职替您——”
回答他的是萧烬毅然俯身的背影。
少帅的军靴踩进洞口的阴影,碎石簌簌落在他肩头,他却像听不见头顶岩石的呻吟,只用血肉模糊的手撑着洞壁,一寸寸往里挪。
洞外的士兵们举着油灯凑近,听见洞内传来萧烬压抑的抽气声——不知是被碎石划伤,还是触到了什么让他心惊的东西。
在更深的黑暗里,萧烬终于摸到了块柔软的布料,他指尖一颤,顺着那布料往上探,触到冰冷的手背,再往上,是沾着血污却依旧柔软的发丝。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战鼓擂动,震得整个山洞都在回响,而他用尽最后力气,将那个冰冷的身体紧紧揽入怀中时,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己决堤,混着脸上的血污,滴在苏沐毫无生气的脸颊上。
萧烬弓着背从狭窄的石缝里爬出来时,军靴在血泊里打滑,他怀里的苏沐像片褪色的纸鸢,长发沾满石灰,白大褂被碎石划得褴褛,唯有被他护在肘弯里的脸颊,还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度。
“少帅!”周副官扑上前想接过苏沐,却被萧烬一声低吼震退。
少帅的眼睛红得像烧透的炭,血污从额角滴在苏沐毫无生气的眼皮上,他用满是血痂的手掌擦去那点红。
“别碰她!”萧烬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手臂却将苏沐箍得更紧,当张团长试图托住苏沐的后背时,他猛地侧身避开,肩胛骨撞到岩壁发出闷响,却浑然不觉,“她浑身是伤,你们粗手粗脚的……”
话音未落,他自己却因脱力晃了晃,膝盖砸在碎石上,苏沐的头无意识地靠在他锁骨处,几乎快没有呼吸。
“少帅,您手都烂了!”卫生兵举着绷带想靠近,却被他眼中的凶光逼退。
冷风卷起萧烬披风中的血腥味,他跪在满地碎石上,用血肉模糊的手掌梳理苏沐脸上的乱发。
“都让开!”萧烬突然怒吼,他小心翼翼地调整抱姿,让苏沐的头靠在自己未受伤的左肩上,右手却死死按住她后腰的伤口——那里有块碎石片还嵌在肉里,是他刚才在洞内摸到的。
周副官看着少帅掌心翻卷的皮肉,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却硬是用未受伤的左臂将苏沐护得滴水不漏。担架兵想上前替换时,萧烬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刺刀,“她怕疼……我知道怎么抱她。”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顿住了。
“周砚,快去开车,去离这里最近的野战医院。”周砚立马反应过来把车开到了空地上。
军用吉普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铁皮车身哐当作响,震得萧烬怀里的苏沐发出微弱的呻吟。
车内弥漫着磺胺粉混着血腥味的浊臭,卫生兵临时包扎的绷带早己被血水浸透,在她后腰处洇出深褐的血水。
“少帅,苏医生的呼吸……”周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后视镜里映出萧烬死死按住苏沐伤口的指节。
萧烬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如纸的脸,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粗重,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开快点!”他用掌心贴住苏沐冰凉的额头,那里烫得惊人,却又在冷汗的浸润下透着刺骨的凉意。想起卫生兵说的“多处肋骨骨折,左肩胛骨错位,脱水严重”,他的指尖就止不住地颤抖,捏得苏沐染血的衣襟发出细碎的撕裂声。
苏沐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干涸的眼角滑出滴浑浊的泪,萧烬慌忙用拇指擦去。
“水……”她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干裂的嘴唇裂开道血口。
萧烬立刻摸出军用水壶,却在拧开盖子时顿住——卫生兵说她内脏可能出血,不能贸然进水,只能将水壶狠狠砸在座位下。
“撑住,苏沐,”他把她的头埋进自己肩窝,“还有三里地就到野战医院,我让他们备好了血浆……”话音未落,苏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他军装领口。
周砚猛地踩下油门,吉普车冲上土坡时,萧烬感觉苏沐的身体在怀里猛地一沉,他低头看见她瞳孔微微涣散,连忙用指尖掐住她人中,却触到她脖颈处越来越微弱的脉搏。
“周砚!”他的吼声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再快!快——!”
吉普车冲破最后一道封锁线时,野战医院的灯火若隐若现,萧烬感觉怀里的人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唯有那越来越重的呼吸,像根线,死死拽着他即将崩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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