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在山谷间蒸腾,混着泥土与硝烟的气息呛得人肺管子发疼。
云城军的先头部队正以雷霆之势捣毁最后一处毒枭的石砌据点,炸药包炸开的气浪掀飞了半人高的土墙,子弹呼啸着穿透伪装的藤蔓,将藏匿在暗格里的毒资与武器炸得粉碎。
带队的校尉一脚踹开残门,朝着通讯兵低吼:“坐标确认!加快推进,少帅被困的河谷就在前方三里!”
泥泞的地面上,军靴踩过弹壳与碎裂的毒枭旗帜,队伍呈扇形散开,边肃清残余边朝着河谷的方向猛插。
河谷深处的枪声却愈发密集,像暴雨砸在铁皮上,透着一股惨烈。
而河谷另一端,萧烬正用匕首挑开最后一包压缩饼干的包装,饼干碎屑混着嘴角的血沫,他囫囵咽下,干裂的嘴唇被碎屑划开细小的口子。
“头儿!东边火力弱些,咱们冲!”有人嘶哑着喊。
萧烬抹了把脸上的污泥,扫过被炮火炸得支离破碎的河谷地形。
“成队形,交替掩护!”他低吼一声,率先端起步枪冲出临时掩体。
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带起的热风刮得脸颊生疼,他却仿佛未觉,脑子里全是苏沐临走前的模样——她站在少帅府的台阶上,说等他回来吃晚饭。
可眼下这鬼地方,别说晚饭,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数,他咬着牙,子弹上膛的声音利落干脆,“告诉后面的人,跟上!冲出这片河谷,就能见到云城军的支援队伍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河谷的另一侧,苏沐正带着后援部队杀开一条血路,她的马裤膝盖处磨破了,沾满了黑褐色的泥血,发丝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手里的枪却稳得惊人。
每一次扣动扳机,她眼前都会闪过萧烬的脸——他是不是也在饿着肚子打仗?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边打边想着尽快见到对方?压缩饼干的味道还残留在舌尖,干涩难咽,却让她想起有次萧烬半夜归家,也是这样一身硝烟,摸出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笑着说,“留着给你尝尝,比咱们府里的点心顶饿。”
那时她还怪他不爱惜自己,可现在,她只盼着能立刻冲到他身边,管他身上多脏,管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平安。
“夫人!前方发现少帅的信号弹了!”通讯兵的喊声刺破硝烟。
苏沐的心猛地一揪,几乎是本能地向前,“冲过去!”
河谷中央的开阔地,两支队伍终于撞在一起。
硝烟弥漫中,苏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萧烬的军外套撕裂了好几道口子,脸上糊满了泥和血,分不清哪处是伤,哪处是脏。
而萧烬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她,她的鬓角染着灰,脸颊上有道擦伤。
两人几乎是同时冲过去,也几乎是同时伸出手。
“你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顿住,萧烬的大手粗糙而滚烫,不由分说地抓住苏沐的胳膊,从上到下急切地检查,手指拂过她肩头的泥污时,发现下面是硬实的布料,才松了半口气,又去摸她的腰侧、腿弯,眼神里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
苏沐看着他这副样子,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和后怕涌到嘴边,却先被他满身的狼狈和眼底的红血丝刺得心头一酸。
可想起自己在少帅府从日头偏西等到月上中天,首到接到急报说他被困,那心悬在嗓子眼的滋味,又忍不住带着哭腔,声音抖得厉害,“萧烬……谁教你瞒着我涉险的?啊?我在少帅府等你,等得……等得快要疯了!你知不知道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萧烬猛地拽进怀里,他的身体还在因刚才的激战而体力透支微微发颤,却用尽全力抱着她,下巴抵在她沾着泥的发顶,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事了……我没事……让我看看,你这里,还有这里……”他依旧不放心,推开她一点,又仔细去看她脸颊的擦伤,手指轻轻碰了碰,生怕弄疼了她。
泥土和硝烟裹着彼此的气息,狼狈得不成样子,苏沐看着他还在执着地检查自己有没有隐藏的伤口,那些委屈和后怕突然就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反手也抓住他的胳膊,声音软了下来,“我没事……你呢?让我看看你,这里是不是伤了?”
河谷的风卷着残余的硝烟掠过,远处的枪声渐渐稀疏,云城军的旗帜己经插在了河谷的制高点。
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云城军的队伍己踏着泥泞撤入山脚下的小镇。
青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晨露,却早早聚满了翘首以待的百姓,见那支挂着云城旗号的队伍过来,人人脸上先是怯生生的,待看清士兵们虽满身尘土却军纪严整,担架上的伤员也被细心护着,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是云城军!菩萨心肠的云城军来了!”
百姓们纷纷从屋檐下、门洞里涌出来,自发地在泥泞里踩出一条道,有的捧着刚蒸好的窝头,有的提着陶罐里的井水,往士兵们手里塞。
“军爷,吃口热乎的!”、“水不烫,润润嗓子!”
萧烬牵着苏沐的手,走在百姓让开的道上,身旁有个拄着拐杖的老汉颤巍巍地拱手:“少帅,可把你们盼来了,那些毒枭可把咱祸害苦了……”
萧烬沉声,“让乡亲们受苦了,云城军来晚了。”
队伍在镇中最大的“悦来客栈”前停下。
客栈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见萧烬下马,竟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少帅!店里的上房都给您和弟兄们留着,住多久都成,分文不取!就当咱老百姓谢您救命之恩!”
周围百姓也跟着附和,有人往柜台上塞鸡蛋,有人要去后厨生火,萧烬上前一步扶起老板,“老板,云城军有军纪,住店吃饭,该多少银钱,一分不少。”
他转头吩咐周副官,“去账房按市价结算,再另给后厨帮工的大嫂们加些辛苦钱。”
老板还要推拒,却被萧烬眼里的坚持镇住,只得红着眼圈应下。
二楼的上房还算干净,虽陈设简单,却扫得一尘不染。
萧烬关上门,隔绝了楼下百姓的喧闹和士兵们整理装备的声响。他转身时,苏沐正靠在桌边解下腰间的枪带,动作间牵扯到膝盖的淤青,忍不住蹙了下眉。
这细微的表情没逃过萧烬的眼。他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扶着她坐到床边,“又瞒着我?”他声音低沉,带着后怕。
“小伤,处理过了,别忘了,我就是医生,哪儿需要别人照顾。”苏沐想推开他,却被他按得更紧,他半跪在她面前,像检查稀世珍宝般,仔细查看她脸上的擦伤,又撩起她的裤腿,看到膝盖上青紫的淤痕时,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
“路上听弟兄们说,”他忽然开口,“说夫人带着后队冲锋时,枪法准得像练过十年,还亲自炸了两个暗堡……”他顿了顿,抬起眼,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更多的却是心疼,“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吃了多少苦,才把自己炼成这样……”
他想起出发前,她还是那个在少帅府为他晚归而担忧的妻子,如今却能在枪林弹雨中为他杀出一条血路。
那些士兵口中轻描淡写的“有勇有谋”,背后该是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苏沐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鬓角未擦净的硝烟,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带着汗味和尘土的肩窝。
“萧烬,你也一样,你说的,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安全区,所以我来找我的安全区了。”
他回抱住她,窗外传来百姓们低声的交谈,说云城军如何军纪严明,说少帅和少夫人如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客房里,男人的手掌还在她背上轻轻,像是要确认她每一寸肌肤的温度,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地在他怀里。
萧烬闭了闭眼,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混合着硝烟与刚沐浴过后皂角的气息——真好,她还在,他们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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