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蝉鸣穿透纱窗时,宋清秋正将炖得酥烂的糖醋排骨装盘。囡囡坐在儿童餐椅里,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芹菜叶往嘴里塞,口水顺着下巴滴在昝逸新买的碎花围兜上。厨房弥漫着八角与焦糖的香气,恍惚间竟与奶奶灶台前的烟火气重叠。
"小心烫。"昝逸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白大褂下摆沾着医用胶布的痕迹。他伸手去端砂锅,指尖擦过宋清秋手腕时,两人同时僵了僵。自从那日深夜长谈后,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时常在空气里发酵,像罐快要溢出的梅子酒。
门铃突然响起。宋清秋擦着手去开门,撞见隔壁江医生的父母拎着一篮土鸡蛋,老太太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小宋啊,这香味勾得老头子在阳台上首咽口水!"老爷子举着保温杯跟在后头,"我泡了二十年的杨梅酒,正好配你这桌好菜!"
饭桌上,青瓷碗碟碰撞出清脆声响。宋清秋夹起块外酥里嫩的锅包肉放进囡囡碗里,小家伙立刻挥舞着勺子欢呼。江老太太尝了口蟹黄豆腐,眼睛亮得像点了灯:"丫头这手艺,不去开饭馆可惜了!我跟你说,咱们家属院多少双职工没时间做饭..."
昝逸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看着宋清秋被夸得脸颊泛红的模样,看着江老爷子热情地往她碗里添菜,突然觉得碗里的白米饭寡淡得难以下咽。七年前,他在图书馆的玻璃窗后,看着她把最后一口饭团分给流浪猫;西年前,他在手术台上颤抖着缝合她腹部的伤口;而现在,她的温柔与厨艺,却要分给整个家属院。
"清秋带孩子己经很辛苦了。"昝逸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给囡囡擦了擦嘴角,婴儿椅上的铃铛随之晃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噩梦未醒时,遇你是否还白头 "做饭太累,别折腾了。"
江老太太却拍了拍他手背:"小昝啊,你不知道,我们老两口就稀罕跟孩子待着!囡囡这么乖,往摇篮里一放,我们还能给她唱童谣呢!"老爷子举起酒杯,"这是好事!咱们院儿终于能吃上地道的家常菜了!"
宋清秋偷偷看了眼昝逸的侧脸。他垂眸搅动着碗里的汤,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团化不开的乌云。她想起昨夜整理储物柜,在最底层发现的食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七个饭盒,每个盒盖上都贴着便签,记录着她住院时的饮食禁忌。
饭后收拾碗筷时,宋清秋故意放慢动作。当厨房只剩下两人时,她轻轻扯住昝逸的白大褂下摆:"其实...上门做菜也不累,就当打发时间。"她抬头时,撞上他深沉的目光,"而且...江奶奶说可以教我做桂花糖藕,跟奶奶的做法不太一样。"
昝逸喉结动了动。窗外的夕阳斜照进来,在她发梢镀上金边。他突然想起初中时,她总爱把没吃完的糖分给自己,说"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此刻,他却无比自私地想把这份温柔据为己有。
"只做三个月。"他最终妥协,声音闷得像藏了委屈,"天气转凉就不许做了。"他伸手擦去她脸颊的饭粒,指腹的温度烙在皮肤上,"而且...每个周末,你要专门给我做一桌菜。"
宋清秋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逗笑,转身时偷偷红了眼眶。水槽里的水龙头还在滴水,混着囡囡在客厅的笑声,谱成一支温暖的曲子。她知道,在昝逸看似霸道的要求里,藏着的是比深海更汹涌的温柔——他害怕她重蹈覆辙,更害怕时光会再次夺走这份失而复得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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