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宋清秋的喉咙。她猛地睁开眼睛，病房惨白的灯光刺得瞳孔收缩，输液管在手腕上勒出暗红的痕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徐军黑洞洞的枪口、念念颈侧渗出的血珠、悬崖边永不停歇的风声......
"念念！"她挣扎着要坐起身，输液架被带得哗啦作响。手背的针头扯破血管，鲜血顺着透明的输液管逆流而上，在惨白的床单上晕开狰狞的花。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昝逸提着保温饭盒僵在门口。他身上的白大褂皱得不成样子，领口沾着咖啡渍，胡茬遮住了原本清俊的下颌，眼眶凹陷得能盛住一汪死水。宋清秋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这个站在面前的男人，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那个从容优雅的心脏外科医生的模样？
"别怕，是我。"昝逸的声音像是从砂纸磨过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得让人心疼。他快步上前按住她乱动的手，指腹触到她腕间凸起的骨节，心尖猛地一颤。保温饭盒被随意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清秋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胸前晃动的听诊器，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念念呢？我的念念......"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病房冰冷的空气里。
昝逸喉结滚动，伸手想抚平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却在半空停住了。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颜料——那是他在整理念念遗物时，不小心蹭到的儿童水彩笔。"念念......己经安置好了。"他艰难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割自己的喉管，"这是你昏迷的第三十七天。"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宋清秋木然地转头看向窗外，发现树叶己经从嫩绿变成了深褐。原来，她的世界天翻地覆，而时间却从未停下脚步。
"你看看自己！"宋清秋突然爆发，泪水夺眶而出，"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念念会不喜欢的。"她颤抖着去摸他凹陷的脸颊，指腹擦过粗糙的胡茬，"你是医生，你明明最知道这样会拖垮身体！"
昝逸反手握住她的手，将脸埋进她掌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噩梦未醒时，遇你是否还白头 滚烫的泪水顺着她手腕的静脉一路烧到心脏。"我怕......"他的声音闷在她掌心里，"怕闭上眼睛就看到你抱着念念倒在血泊里，怕一觉醒来连你也消失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一个多月里，他白天守在手术室，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深夜就坐在宋清秋的病床前，握着她冰凉的手，数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有次护士发现他在值班室蜷缩成一团，怀里还抱着念念的小熊玩偶——那是他在整理孩子遗物时，鬼使神差塞进白大褂口袋的。
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渐渐散出香气，是宋清秋最爱的鲫鱼豆腐汤。昝逸起身盛了一勺，吹凉后递到她唇边："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他的动作很轻，仿佛稍一用力，眼前的人就会化作泡影。
宋清秋却别过脸去，泪水滴落在枕头上："我没胃口。"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输液瓶，声音空洞，"我的心己经跟着念念死了，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
昝逸的手微微发抖，汤汁洒在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突然放下汤勺，用力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别这么说......你还有我。"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求你......"
病房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和监护仪的滴答声。宋清秋渐渐放松僵硬的身体，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消毒水、咖啡和疲惫的气息。这气息让她想起那些温暖的清晨，昝逸会带着刚烤好的面包和热牛奶，轻轻唤醒她和念念。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不该只顾着自己难过，却忘了你也在承受痛苦。"
昝逸抱紧她，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温度："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他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念念一定也希望我们好好活着。"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洒进来，给病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宋清秋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或许，伤痛不会消失，但只要彼此还在，就还有勇气面对漫漫长夜。
在这寂静的病房里，两个破碎的灵魂，终于开始试着拼凑出重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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