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碾过云层时，宋清秋的眼泪浸透了昝逸白大褂的领口。囡囡的小手揪着他胸前的听诊器，鼻涕混着口水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痕迹。这个总把袖口熨得笔挺、皮鞋擦得锃亮的男人，此刻却像棵沉默的树，用体温包裹着她们颤抖的身躯。
雨刮器在落地窗上划出扇形的水痕，将月光搅成细碎的银箔。宋清秋的哭声渐渐弱下去，只余抽噎声在寂静里回响。她想起住院时，昝逸总要用酒精棉片反复擦拭她碰过的床头栏杆，此刻却任由她沾满颜料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
"我想去工作。"她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培训机构的工作时间灵活，囡囡可以待在我身边。"昝逸的下巴轻轻蹭过她发顶，喉间发出含糊的低哼，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宋清秋深吸口气，指甲掐进掌心的旧疤："你每天做完手术还要赶回来做饭，上周通宵值班后又哄囡囡到天亮..."她抬起头，在昝逸眼底看见血丝密布的疲惫，"我不想当你的累赘。"
昝逸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累赘？你初中给我补习数学，把草稿纸写满整整三本；我发烧时你翻墙给我买退烧药，被教导主任罚站在太阳底下..."他的拇指着她锁骨处的伤疤，"这些在你眼里，都是累赘吗？"
窗外的雨势渐小，梧桐叶上的水珠滴落，砸在空调外机上发出清脆声响。宋清秋别开脸，却被昝逸用食指轻轻扳回来。他的瞳孔映着夜灯暖光，像是藏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你总说我们天差地别，可你忘了吗？初中时你把最后半块面包分给流浪猫，我就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干净的人。"
囡囡突然在两人之间咿呀学语，肉乎乎的小手拍在昝逸脸上。他顺势将孩子托高，在她的脸颊上落下轻吻："知道妈妈为什么画画这么厉害吗？"他转头看向宋清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因为她画的每一笔，都是把星星摘下来的形状。"
宋清秋的睫毛剧烈颤动。记忆里，徐军母亲曾揪着她的头发骂："你这种破烂货，连地上的泥都不如！"而此刻，昝逸却将她视作星辰。她张了张嘴，想说"我们不可能有未来"，想说"你的父母不会接受我"，可所有话语都在他眼底的温柔里化作了叹息。
"给我三个月。"昝逸突然说，将囡囡塞进她怀里，起身从书房抱出个文件盒。泛黄的图纸铺满桌面，是他亲手设计的儿童陪护教室："这里装隔音玻璃，那边设婴儿看护区，课程时间可以压缩到周末..."他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白大褂袖口露出的银表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我联系了省城最好的教育集团，我们一起办一所真正能带着孩子工作的培训机构。"
宋清秋的眼泪再次决堤。原来他早就看透了她的倔强与自卑，将所有的担忧都变成了切实可行的未来。囡囡咯咯笑着去抓图纸上的铅笔线条，昝逸顺势握住她的小手，在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弧线："看，囡囡也是小画家。"
夜色渐深，宋清秋靠在昝逸肩头，听着他讲述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秘密——高中时每天转三趟车只为路过她的学校，大学实验室抽屉里永远备着红糖姜茶，还有母亲安排的每一场相亲，他都在照片背面画满铃兰花。窗外，雨过天晴后的第一颗星星爬上树梢，像是命运悄悄埋下的伏笔，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绽放出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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